闻素约李余去的道观坐落在城外的一座小山上。
那道观虽然地处偏僻环境清幽, 香火却是格外的旺盛。
李余没有摆公主的架子带上人马去清场,独享一座只为她服务的道观,而是换上寻常贵女的衣着打扮, 和闻素一块乘坐马车出了城。
同行的闻奕骑了匹马,跟侍卫一块走在马车前头。
每次李余掀起前面的车门帘子,都能隐约听见闻奕和侍卫们天南地北闲聊瞎侃的说话声。
虽然基本都是闻奕在说,但要知道,那些侍卫可都是神武军,虽然换了一身行头, 人却还是那些人,按照李余的印象, 他们俱都是些干起活来就不爱说话的性子, 也不知道闻奕是怎么撬开了他们的嘴,让他们愿意时不时就应上一句。
同时李余还感到奇怪:“你弟话挺多的呀, 怎么在宫里都没听他开过口?”
何止是没开过口,简直就像是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提到这事,闻素也很头疼:“殿下有所不知, 在他入宫前一天,我大哥特地叮嘱他在宫里谨言慎行, 大约是语气太重吓着他了。而且……”
闻素微微一顿,稍加衡量后觉得应该没问题, 便说道:“而且皇太孙殿下似乎不大喜欢他, 弄得他越发战战兢兢, 话都不敢多说。”
“文谦不喜欢他?”李余意外, 她仔细回想后发现, 李文谦确实没怎么主动和闻奕说过话。
李余眼中的李文谦绝对是这个世上最可爱最讲道理的孩子, 因此她觉得李文谦不会无缘无故去讨厌一个人, 闻奕也不像坏孩子,所以两个人之间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又或者李文谦不是不喜欢闻奕,而是……害羞?慢热?
李余戴着一副三千米厚的亲姑姑滤镜而不自知,还寻思下回上课要不要带着李文谦多去和闻奕交流,毕竟日子还长呢,两小孩总不能一直这么不冷不热的处着。
打定主意后,李余提醒闻素:“都出城了,你也别一口一个殿下,被人听见不好。”
闻素迟疑:“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国姓是不能用的,安庆两个字也很招眼,李余干脆道:“叫我阿余。”
闻素点头应下,之后适应了几次,才逐渐习惯这个陌生的称呼。
同车的桂兰听见李余就这么把自己的闺名诉之于口,嘴唇蠕动几下,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道观在山上,需要走过一条长长的阶梯才能抵达,一行人下车后,桂兰询问李余要不要坐小轿子上去。
小轿子是人力抬的,山脚下有许多三大五粗的轿夫做这门营生,也有许多来上香的高门大户会选择坐小轿子上山。
李余调整了一下头上戴的幕篱:“走上去吧,就当强身健体了。”
说完又问闻素:“你能走吗?不能就坐轿子,先上去等我也行。”
闻素毕竟是将门女,身体又健康,只是长相看起来柔弱罢了,不至于连徒步爬山都做不到,因此她也选择和李余一块步行上山。
山道宽敞,除了往来的香客与道士,偶尔还能遇见挑着担子在石阶两侧卖东西的小贩。
坐着轿子往上走的贵女夫人也不少,像李余和闻素这般戴着幕篱,领着一群侍卫丫鬟却不坐小轿子的姑娘反而少见。
李余淡定自若地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呼喊:“前面那两位姑娘!你们掉东西了!”
李余和闻素同时停步,朝身后望去,就见方才开口喊停她们的人正站在一卖板栗的小摊贩面前,喊住她们后先是把板栗的钱给小摊贩付了,然后才拿着刚买的板栗,走到她们面前。
那人穿着一身石青色的圆领长袍,作男子打扮,身边也就带了一个侍卫,但从对方的面容与身形不难看出,对方是个女子。
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李余正想问对方她们掉了什么,身旁的闻素和桂兰先一步朝那人福身施礼,桂兰更是道了声:“四姑娘。”
四姑娘?什么人能被桂兰称作四姑娘?
李余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四公主?
书中只说轩王有个龙凤胎姐姐,封号尚鸣,除此之外就没有提到过别的。
女子见李余没啥反应,稀奇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余点了点头:“嗯。”
“看来不是装的。”尚鸣说:“你若还记得以前的事,现下多半已经扭头走了。”
李余:“看来我们以前的关系很不好。”
尚鸣走到李余身边:“边走边说吧。”
山道虽宽,但她们一行人就这么堵在半路,还是挺容易招来怨言的。
李余同尚鸣一块朝山上的道观走去,期间尚鸣解答了她的疑惑:“你以前脾气不好,经常责罚下人,我看不过眼总要插手去管,所以你见到我就烦。”
“原来如此。对了,”李余好奇:“你方才是怎么认出我的?”
李余和闻素都带着幕篱,身边的嬷嬷宫女乃至侍卫都是李余穿越过来后才换上的,即便尚鸣认识原主,也没道理一下子就认出她来。
“这还不简单?”尚鸣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泛起笑意:“但凡我见过一次的女子,即便是蒙住脸,我也能认出来。”
看李余不信,尚鸣还给她露了一手:“你身旁那位便是闻家姑娘对吧?我曾在齐南侯府的诗会上见过她。”
李余看向闻素,闻素应道:“是,我确实是在齐南侯府见过四姑娘一次。”
所以她能才认出尚鸣。
李余:“就一次?”
闻素想了想,确定道:“就一次。”
李余惊叹:“厉害啊,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