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雪白的兔子被关在了笼子里, 红色的眼睛仿佛宝石一样, 苏楣小心翼翼地打开笼门, 给这只兔子端进去一小碗清水, 趁着它不注意还撸了一把毛。
这是苏恒出去打猎的时候拎回来的,不是外面的野兔,八成是从附近的农户家里跑出来的。
又傻又笨的,直直往着人堆里撞, 撞过去了就装死。
苏恒见它生得漂亮, 玉雪可爱的,又活蹦乱跳,就一路拎回来丢给苏楣了。
苏楣很是稀罕它, 但是又怕兔子咬, 犹豫半天都不敢抱上一抱,她连鹰都不怕,偏偏就是怕这么一只兔子。
逼不得已就找了个笼子先装着这兔子。
窗户大开着,清风徐徐吹进来, 纸张微动, 苏楣把装兔子的笼子从书桌上拎下去,开始收拾被风吹乱的桌子。
笔墨纸砚什么的放在她这里就是落灰,苏楣一年除了写信也用不到几回,书桌上一大半也都是放着她的小玩意儿跟零嘴。
倒是沈离的东西, 可怜巴巴地占了一个小角落,纸张跟笔架都整整齐齐地放着。
苏楣瞅了瞅,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听说他笔墨丹青都极好,堪称一绝,外面的人求都求不来他一副字画,据说还有人重金求他一副墨宝。
不过她总觉得太夸张了,沈离练字才几年,能好到哪里去?就算是有反派光环也不能这样啊,而且肯定有他跟青岩先生弟子的名气加成。
她歪了歪头,伸手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了起来,给沈离腾出个大点的地方。
只是拿那些纸张的时候难免瞄到那么几眼,前面抄的都是佛经,苏楣也不耐烦看,她一张张翻过去,后面几张纸上的字便凌乱起来。
大概是主人写的时候心情烦躁,连个章法都没有,字叠字的。
苏楣仔细辨认了一下,认出来那几张纸上全是酥酥。她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那是沈离叫自己的昵称。
他一向喊她小姐,动情或者生气的时候便会喊她酥酥。
纸张反面也写着字,苏楣翻过去,只见得了半句诗——“习习笼中鸟。”
苏楣眼中便只看得进那笼中鸟三个字,看完之后便浑身发冷,这是要怎样?她是笼中鸟么?
她不是傻子,能察觉到情绪,沈离最近明显地越发偏执起来,有点儿要黑化的苗头。
她知道这首诗,虽然只记得前四句:“习习笼中鸟,举翮触四隅。落落穷巷士,抱影守空庐。”
是晋朝左思作的一首咏史诗,本意是借古人古事来咏怀,浇心中块垒。
但是无论本意如何,沈离写下这么一句肯定不是取这首诗的本意。
苏楣看着那句诗发呆,随即便听见“吱呀”一声,那是门被推开了,而后便是沈离略微嘶哑的声音,“小姐?”
“我在。”苏楣慌慌张张地应了他一声,随后手忙脚乱地把纸张收拾起来,但是这当口沈离已经进了来。
一步步朝着苏楣那边走去。
可能是因为心虚,苏楣莫名就紧张起来,好不容易把东西收拾好,屏住呼吸看着沈离一步步走过来。
不知为何,也可能是心理作用,苏楣总觉得他走的特别慢。
而后就在要走到的时候住了脚步,站在帘子后面不动了,他整个人就掩在层层的纱帘后,朦朦胧胧的。
半晌后才掀起了帘子,抬眼看她,眼中满是温和笑意,“小姐今儿怎地一直窝在书房。”随后视线便触及到了地上关着兔子的笼子。
心下了然,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这兔子可爱,但是小姐总不能一天都在看着这兔子啊。”
苏楣不答他的话,别过头去,她之前笃定了沈离喜欢她,成天作天作地,在他面前放肆又无理,如今心里却没什么底了。
太喜欢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她现在又气又怕的。
她之前也没对他有非分之想,就把他当弟弟养,一心想着要占占这未来帝王的便宜,当他一回姐姐,顺便挣个女王爷来当一当。
但是事情发展从沈离这厮自王城回青衣城之后就不怎么对劲,一个劲儿地撩她撩她撩她。她苏楣又不是石头做的,加上本来就是一个颜狗,沈离那厮长得妖孽,一个眼神她就把持不住。
但是把持不住也得把持,这关系到以后的一大片森林,虽然沈离长得好看,但是一棵树长得再好看也顶不过一片森林啊!
结果导致剧情朝着虐恋情深的方向一路狂奔,苏楣想拉都拉不回来。
合着她之前全都白费功夫了。
被沈离喜欢上,撑死给她个皇后当,哪里有王爷来的爽,在封地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之前苏楣还在想着等过几年沈离坐上那王座,当上九五之尊就没那么容易管她了,到时候她就跑的远远的,结果现在就笼中鸟上了。
怕是她跑到天边也给她抓回来,分分钟强取豪夺囚禁py的节奏。
苏楣想到这层,莫名委屈起来,瞪了沈离一眼:“我就爱看兔子,关你什么事儿。”
她敛了眸子,脸上是不耐烦的神态,带着几分不安,苏楣压下心头的焦躁,柔柔叫了他一声:“阿离。”
笼中的兔子好像察觉到什么,抖了抖耳朵,缩在笼子的一角。
沈离安安静静地,只站在那里看着苏楣,整个人都是温和的,一副儒雅的君子模样。
那少女抓住他的袖子,双眸似是含着一汪春水,她期盼似地问他:“阿离,几年后,若是我碰到一个心仪的男子,非他不可,死也要跟着他。”
“你会怎么办?要我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