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顾云栖落后一步, 只得挨着顾良辰坐了。
那条围巾就放在他们中间, 徐妧坐在最右侧, 有点头晕, 她想跟顾云栖解释一下, 但是也知道当着他和顾良辰的面,解释来解释去的, 很容易解释不清, 幸好云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叫司机开车。
徐妧还从来没有喝过民国的红酒,初尝更像个果酒, 甘甜得很, 没想到这么一会儿,酒意上涌,她这个身体似乎对酒更为敏感一点,车一动,晕晕的。
她靠在后座上面, 闭上了眼睛。
安静,很安静, 没有人说话,可能是才在宴厅出来,这强烈的视觉听觉对比,让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轿车开得不快,偶有颠簸, 徐妧稍微一动,就能碰见顾良辰的肩臂。
徐妧努力保持清醒,沉默一路。
说来也奇怪,顾良辰兄弟二人也没说过话,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幸好从大帅府到谢公馆距离不远,十几分钟,车就停下来了。
车一停下,还是顾云栖打开车门下了车。
徐妧也打开了这边一侧车门,可不等她下车,手腕已被人抓住,她回眸,顾良辰已经放手。
“等等。”
等什么?
徐妧怔住,不过还是没有动了:“什么?”
顾良辰没有回答她,拿了围巾缠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从左侧下车。很快这边车门大开,她看见面前站着的两个人,有点懵。
顾云栖一手扶着车门:“看看还能不能走?”
顾良辰也看着她:“下车。”
什么意思?
徐妧好笑地提了下裙角,低头下车。
她脚上穿着高跟鞋,落地了,顿时笑了:“这阵仗我……啊!”
说着,直接向前一步,她刚要说没事,脚下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软,一个踉跄奔着前面去了!
徐妧低呼一声,被人架住了。
顾云栖和顾良辰一边一个,都扶住了她手臂,好吧,徐妧吸了吸鼻子,站直了:“谢谢。”
顾云栖已然笑出声来了:“看你在车上脸就红了,这酒后劲大,小心点。”
他一向体贴,徐妧也笑了,晚风一吹,她无比清醒,右侧的顾良辰已经放开了她。
徐妧再次道谢,然后推了下顾云栖,也不用他扶着了:“没事,我现在没事了,可以自己回去的。”
顾云栖站在她身侧,依旧是一脸笑意:“我送你。”
徐妧点头,更是感激:“那谢谢云栖哥了。”
这边还有个人呢,她回过头来:“那你先走吧,我就和云……”
顾良辰低着眼帘,不等她说完,转身就走。
路灯下,顾良辰从徐妧身边走过,他手臂上缠着的围巾落下一点红,在这夜色当中像个红飘带。
大帅府南门已经开了,顾云栖与她并肩:“走吧,回去舒舒服服睡一觉,这酒别的用处不大,就安眠作用还是很好的。”
徐妧嗯了声,因为腿有点软脚步不快。
她也是有心和顾云栖解释一下围巾的事,想趁机说清楚,当时恼怒,也没多想,现在想着围巾上面有顾良辰的名字,要是送了云栖,他看见了也尴尬。
进了大帅府的南门,左右无人,徐妧忙解释了下:“云栖哥,今天的事很不好意思啊,那围巾本来是织好了送给顾良辰的,他过生日么,聊表心意。你也知道他那脾气都不理人的,正好你喜欢我就顺手给你了……后来一想,都绣了名字了,很给你也不好,你要喜欢,以后我也给你织一条。”
晚风徐徐,园中不知道什么虫儿直叫着,一声长一声短的。
风摆过树梢,顾云栖轻轻笑了:“没事,你不用太费心了,其实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真的。”
温润少年,和他聊天都很舒服的,徐妧回眸看他:“习惯什么了?”
顾云栖扬着眉,似乎心情不错:“习惯了用二哥剩下的东西,习惯了他抢走我的东西,习惯了这大帅府的一切不公平,从前我还在意,现在一想,能够生活无忧,这本就是上天对我们娘俩最大的善待了。”
他语调轻松,还笑着,徐妧好奇:“他为什么抢你东西?他总抢你东西?”
少年陪伴再侧,声音低低的:“谁知道为什么呢,从小到大,一旦我喜欢什么东西,若被他看中了,他总要抢走的。祖奶奶喜欢他,我爹也喜欢他。其实很多东西给他也没什么的,本来就是亲兄弟,但是不管什么,他总也不能好好相待,那才可惜。”
徐妧可没想到,顾云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想起原文剧情,也难免生出怜悯之意来,长子顾则正,因为养母过世,亲生母亲身份低微还有情绪,其实真正被身世困扰多年的,是顾家三子顾云栖。
看过只言片语,他是他妈带肚来的,根本不是顾修远的儿子,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人揭穿这个事实,这也是老太太不怎么喜欢他的原因。
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面,不知道原先的太太怎么对待他们母子,她听着顾云栖说着自己习惯了,更觉内疚,再给他织一条围巾好像也不大好,思来想去的,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
“真是对不住了,现在织也来不及,等你过生日时候,我给你准备一个更独一无二的礼物,到时候送给你,怎么样?”
四目相对,云栖笑: “好。”
就这么说定了,徐妧背过手去,和他慢悠悠地走着,劝着他:“其实人生苦短,没必要纠结太多事情的,享受当下就好,我们不看我们没有的东西,不看我们失去的东西,要看我们拥有的一切。你看你生在大帅府,长在大帅府,多少人都羡慕你衣食无忧,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父母缘分,别为了无关紧要的小事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