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皇帝155(1 / 2)

朱由校召集了六部七卿在养心殿里讨论这次黄河决堤的赈灾事情。赈灾的银粮已经拨下去了,他想借此机会,让朝臣认识到工部这一年多投的百万银子在治河上的效果。

在参加黄河再次决堤的赈灾讨论的文臣面前,挂了几幅黄河流域图。徐光启给在座的同僚做简单的说明。

都是科举上来的人,不用徐光启细说,只看几张图就明了黄河两千年的河道变迁史了。徐光启着重于大明以后的河道变化、还有工部的治河方案。

“从黄河夺淮入海后,就造成了淮河水系紊乱。由于黄河水势强于淮河,其携带的巨大数量泥沙,使得淮河下游渐渐增高。逼得朝廷不得不在每年的冬季里,都要征调数万甚至十万以上的河工,在淮河两岸加筑河堤。但是黄河还是倒逼得淮河向南,成为河南、江苏等省的祸根。

去年工部的治水根据陛下的提议,在束水冲沙的基础上,试图从源头减少黄河携带的泥沙,准备在今后的十年、十几年、几十年里,能够彻底解决黄河携带泥沙问题。

第一是通过在上游植树,迁移陕西的百姓去辽东、减少上游居住的人口数量,减少耕田和砍伐树木,有效地减少黄河上游植被的破坏,减少黄河携带河套的泥沙量。然后工部在冬季枯水期,用新式煅烧的石灰,重铸了渭河的北岸,使得黄河水增加了入渭河的流量。今年春天开河后成功地在十个监测泥沙含量的取水点,检测到黄河水携带的泥沙量,比去年同期减少了近半数。

第二个重大举措是工部在去年的冬季里,改变既往的治河“北堵南分”之策,简单来说就是在北边疏通古河道,让黄河直流入海。工程浩大,将要分为几期完成。去年冬季初步完成了第一期的计划,使得黄河今年在睢阳段堤坝不保的危机时候,及时地使用初步疏通的古河道做了部分分流。

估计该工期还需要三到五年才能完成第二步。但已经见到了初步的效果。就是这次的黄河决堤,给睢阳、徐州、邳州一带造成的损失就远远小于了既往几年。今年只在睢阳周边淹没了部分农田,受灾的百姓不超过二十万人。”

王永光等徐光启讲完以后补充道:“去年冬季的治河银子,基本都用在了清理古河道、以及挖掘古河道湮没的河段。我建议内阁和六部考虑工部的新计划,就是在今年枯水期到来前,堵住月初掘开的分流口,然后增调二十万到三十万的河工,在今冬把二期工程提前完成。

二期工程也还是包含了两部分。一部分仍是加强渭河的北岸,同时继续用植树等固定河套两岸的沙漠,争取早日恢复其前秦时期的森林化样貌。

另一部分就是继续拓宽、加深今年分流黄河洪水的古河道。如果能够达到使大部分的黄河水走古河道的目的,明年淮河就可以不再受黄河的汛期影响。

明年冬季就可以把治河的重点放在淮河水系上。积极清理好淮河下游河道抬高的问题,让淮河水恢复以前的顺利入海状态,这样也就初步解决了河南、江苏等省的洪水泛滥问题。”

户部尚书汪应蛟就说:“那你是说工部今明两年的治河银子还要增加?”

王永光点头。

“是的,还要翻倍的。你们大家也看到了,今年决堤影响的民众少了很多,赈灾的抛费也省了大半。治河不过是把赈灾的银两提前支取了,用来做预防。只要这个思路是正确的,在十年、八年后,省出来的赈灾银子,就够添上挖掘古河道的支出。”

汪应蛟知道王永光说的对,可是银子呢?现在要花的银子从哪里来?

“陛下,荷兰人可能赔偿那笔银子?”

崔景荣站起来替天子回答:“孙稚绳才去到吕宋,与占据吕宋的西班牙人恶斗了一场。朝廷还要拨军械火炮□□等去吕宋,免得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一起到吕宋报复。

我认为朝廷收到荷兰人赔款的可能性非常小。除非大明能够派军队打到荷兰人的本土,或者是断绝与荷兰人的买卖,逼迫到位了,才可能坐下谈赔款的。”

崔景荣说的有道理,也符合大明与西洋荷兰的具体情况。汪应蛟丢下能要到荷兰人赔款的奢望,转头与侍郎毕自严商量。

俩人耳语一会儿,汪应蛟才回复王永光。

“今冬的治河银子,要看秋税解上来的情况,如果与去年持平的话,就只能提供十万河工的粮饷。条件还得要其他各部的预算与今年相比没大的变化。当然了,要是有能调动的余额,户部必将河工的银子放在第一步考虑。

因为明年的秋税必要先还了去年举债的那三百万银子,不能让朝廷失去了信义。”

汪应蛟的话说的很有道理,获得了一致的认可。

朱由校试探着提议:“去年举债三百万是为了打击荷兰人,朝廷也做到了专款专用。朕以为明年可以再度为治河举债。”

所有人都脸色怪异看着天子,果然是年轻人啊,怎么把借钱过日子当成习惯啦?

群臣含有谴责意思的目光,好像在看自家不争气的晚辈。看得朱由校略有点窘,想掀桌说借钱搞发展大计有什么错,你们这些老古董!欠点国债算什么啊。要是每个老百姓都是朝廷的债主,才会一心地望着朝廷好、才会一心地盼着朝廷千秋万代,起码挺到拿回他们的本和利。

但这样的说法不能摊到桌面上讲的。

“朕的意思是想百姓知晓,这笔银子本来朝廷可以通过摊派筹集,但是朕宁可用后年、大后年的税收来还账。目的也是为了百姓今年的日子不受影响,以后的日子也会过得更好罢了。”

谁都知道天子说的对,但是再度举债哦!周嘉谟和叶向高对视,叶向高败下阵来,他只好以首辅的身份开口发言。

“陛下,今冬的河工还有差不多四、五个月的时间呢,不着急今儿定下来。诸位同僚也可以好好再想想工部的计划,是不是可行。下个月的这时候,我们再来议议此事。

不过我要提醒各位一句,去年的河工里,是有山东闻香教的大批罪人充任河工的,所以朝廷支出的工银,少于实际该支出的数目。今年就是继续只用十万河工,工银数目也要增加的。”

汪应蛟又在小本子上记了一笔。感情预算今年增加的收入,还是抵不上河工可能要开销的啊。

朱由校思考再三,还是把心里的想法抛出来了。

“不然今年就向京师的勋贵发卖治河债卷。京师的这些勋贵,哪家有钱,哪家没钱也都挺明显的。为了朝廷大计,卖官鬻爵不好听,但是武勋的子弟启用,还是应该与债卷勾连起来。”

崔景荣绝倒,心说陛下真有你的啊。怪不得这两年战事不少,启用的勋贵子弟只有那么几家呢。

周嘉谟黑脸,天子这是为了国事连千秋名声都不顾及了?

英国公和定国公也不知道该怎么看天子了。为百姓算计到勋贵的头上了,果然朱家皇帝就没有靠谱的。

黄克缵见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便大声为天子解围:“陛下,让臣等再好好想想,下月这时候再议此事。”

朱由校见目的达到,便散了小朝会。不顾群臣的黑脸,美哒哒地回乾清宫更衣,然后准备去坤宁宫与小皇后一起用午膳。

王安上来禀报说:“皇爷,太医院的刘院正等候多时了。臣问他什么事儿,他又不肯说。”

“行啊,叫他进来回话。”

宫里最近没谁生病,朱由校没什么好担心的,轻松地吩咐王安叫人。

刘院正见到天子,立即就把皇后有孕的消息报告了。但他的说法又是不同的。

“陛下,臣观娘娘喜武好动,便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坐稳胎了,嘱咐其近日一定要静养。”

朱由校一乐,“朕知道了,刘卿用心良苦。不过皇后这胎你先别声张。”

刘院正自是明白为什么,这黄河决口的消息才到京里就传出皇后有孕,不吉利啊。但是该交代的事情,他得交代明白了。因为他想着天子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内廷里还没有能管这小夫妻俩的长辈,也没有其他妃嫔,那禁房事是必须的。个中的原因他是抹下了老脸,仔仔细细、交代得明明白白的,一点儿都没敢含糊。直说得朱由校感觉老脸开始泛红、点头保证不会违反,刘院正才放过他。但还叮嘱一边杵着的王安。

“王内相要记得天天提醒陛下,皇后有孕的日子浅,不能错了一星半点儿的。”

王安都替天子感到难堪,赶紧郑重地应下来。

等刘院正领了赏银走了,王安凑到朱由校跟前悄悄说:“今儿英国公还来找臣,想让太医给陛下和娘娘调养身子呢。”

朱由校一愣,“英国公这是要闹哪样?”

宫里没催促的长辈,那也不会由国丈出面啊。这不是该英国公夫人出面催促皇后吗?他哪里能猜想到英国公老夫妻俩的偏心眼儿呢。

王安抑制不住听到皇后有孕的满脸喜气,装模作样地叹着气、为英国公解释。

“英国公是怕朝臣催促呢。皇爷,也就是娘娘现在有了好消息,不然不用到年底,那些个老臣就会上奏折说话了。”

朱由校心里觉得好笑,英国公是打着让太医调养身体的旗号,来敦促自己呢。他眼珠一转对王安说:“去吩咐刘太医,把皇后有妊的事情瞒严实了,特别是不能告诉英国公。”

王安会心一笑,赶紧追着刘院正的身影奔出去。

朱由校带着方正化去坤宁宫,这家伙天生的板脸模样,有什么事儿都别想从他脸上露出来。才进了坤宁宫呢,就见曹化淳笑得见牙不见眼地过来行礼。

“皇爷,有好事儿,可是奴婢不敢说。娘娘在里间坐着呢。”

曹化淳行礼后就退了下去,还把方正化也扯走了。

朱由校进了里间,见皇后玉手托腮颦眉发愁,春夏秋冬站在博古架前成一排地守着,谁也不吭声。

“梓童,在想什么呢?”

朱由校进来的脚步声落得比往日重,张嫣回过神来就说:“皇爷,不好了。刘院正说我可能有了身孕。”

不好了?朱由校被震着了。

“有什么不好?”

“黄河才决口啊。我这就传出了有身孕,是好事吗?还不得有人说这孩子来的不吉利啊。”

张嫣也是送了母亲出宫以后才想起黄河的事情。

“哈,原来是你这里有真龙天子降临、带了大水来人间的啊。怪不得工部的大堤修的那么结实,今年又决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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