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的脸立即板住。
“福王不该得的家财,抄了也是充九边的军资。但是淮北的赈灾刻不容缓,就把为登基大典预备的银子拿去赈灾了。”
孙如游气得胡子都翘起来,“陛下,后天行礼,礼部该花的银子早花出去了。赈灾是由户部出银子的。”
明朝这财政管理真到处是坑。六部各自有银库。南京那里还有一套六部班子,也是各自有银库。天下财不能统筹安排,京师的户部尚书是个被分权的大管家。
朱由校愁怎么把南京的六部合并到京师一起,能省多少是多少啊。
“孙卿莫急,朕这不是被银子逼的嘛。唉,今秋的赋税还没有解到。九边不知道得用多少银子才能够。刘时敏,把你统计出来的那个隐田累计的偷税表拿过来。”
刘时敏应声把表格递上去。
“孙卿啊,你看这些人从秋闱得中,家产就暴增数倍。这是他们自己填写的隐田、投靠的户人数目,朕还没有让东厂去查呢。这才多少人,累计下来的银两徭役,就差不多够赈济淮北的了。那些中举没出仕的人就更多了。”
孙如游捏着表格看了又看,小心地问:“陛下想让这些人出赈济淮北的银两?”
朱由校立即笑逐颜开,“这主意好!孙卿果然心系黎民百姓。就这么办了。”
孙如游盯着朱由校问:“那后天的登基大典?”
“按孙卿的安排做。”
孙如游捏着那张表格告辞,转身去吏部找周嘉漠。
“明卿兄,你看看这些人的隐田隐户,可是你这里报到乾清宫的?”
周嘉漠虽然只比孙如游大了三岁,但他可是孙如游的老前辈了。他是隆庆五年的进士,比孙如游早了二十四年,如今朝中与他年龄相仿的已经不多。像孙如游这样敢拿着东西质问他的,真是凤毛麟角呢。
周嘉漠接过表格看看道:“吏部这里正在统计呢。这是户部那边送上去的。你拿这个要做什么?”
孙如游把才在乾清宫的事情,对周嘉漠说了一遍。
“我要是不应了新君让这些人出赈灾的银子,陛下后天就不按登基大典的祭天流程走。”
周嘉漠气笑了,这新君的行事直如顽童一般。
“景文,你也别恼。天子年幼,行事虽出格顽皮一些,可还是为了黎民百姓好。他在朝中没有可用之人,只有让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出头,去办这些难办的事儿。再说了这隐田之事,当年张太岳处置了一大批人,使国库得到恢复。要是都如他们这么做,可不是赋税越来越少了么。”
周嘉漠摇动案上放置的一个大铜铃,守在他门外的仆役立即应声进来。
“你去把考功清吏司的主事叫过来。”
孙如游听了周嘉漠相劝心里也明白新君的难为,是要借自己的手,让吏部处理弹劾熊廷弼的人。
他深出一口长气道:“明卿兄,你说要是光宗有新君的十分一心机,哪怕百分一的心机呢。唉,都不会英年早逝啊。”
俩人这些年为光宗操了多少心啊。不光是他们俩个,凡是维护“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之太/祖立下的规矩的,为光宗的出阁读书、詹事府的人员配置、维护光宗在神宗跟前的位置、与郑贵妃母子斗智斗勇,无不绞尽脑汁。
可惜二十余年的心血一场空。
周嘉漠拍拍孙如游的肩膀,安慰他道:“新君年幼且有主意,以后就靠你教导了。”
孙如游要翻白眼了,“我教导他?早晚会他被气死。要不是这表格上的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你看我理不理他这档子事儿!”
周嘉漠微笑,“景文,你也过了七十了,不好这么气了。要知道气大伤身,还是要为朝廷保重有用之躯。”
孙如游转着眼睛道:“不如你也去教导新君读书吧?对了,我听说陛下还有意请方从哲做帝师呢。我这回去就上折子推荐你。”
做帝师的荣耀周嘉漠也喜欢啊。
但他矜持地对孙如游施礼,“固所愿尔不敢请耳。就怕陛下看不中老朽的才学。”
孙如游嗤笑,“你俩个都是我之前辈。你弱冠及第,方中涵妙笔生花。他在翰林院任编修时就有多篇文章被王锡爵收入文选,做为范本。还曾给光宗讲学,再做帝师也是新君酬他一个太傅的名分罢了。而你这五十年宦游之阅历,新君得你教导的益处,犹在方中涵之上呢。”
周嘉漠叹道:“景文,你莫妄自菲薄。可知后来者居上。你现在也是一部尚书呢。我最佩服你的就是无妒心,这吏部尚书的位置你来做比我还合适。”
孙如游摆手:“知人善用,唯才是任,当朝诸公你做吏部尚书是最合适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