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仲揆在城头忙到黎明,才算结束了对城墙的冰封加固。第二天也顾不得去休息,他要看毛文龙怎么炸云梯。
毛文龙准备的很充分。也难为他和麾下的叆阳军卒,把张铨提供的那几十具尸体全部做了处理。不仅预备了火箭手,还预备了十来个烧起来的碳盆。
马祥麟和侯拱极俩年轻人头次见到这么新鲜的守城方法,跃跃欲试地要做火箭手或是往下摔碳盆的角色。
毛文龙忙伸手拦住他们,“一会儿要往云梯下面射箭的时候,得把大半拉身子探出墙垛的。建奴的箭头粗大、他们射的又准,破风之音你们没听习惯,等箭头到跟前儿了,就不好格挡了,轻则重伤,次则要命。
这事儿,让我来安排叆阳的老卒去办。你们到上面能看到全场,比在下面躲在盾牌后面,只能看到一点点要好很多的。”
侯世禄和童仲揆看着毛文龙三言两语就把抢做火箭手、争的脸红脖子粗的马祥麟和侯拱极这俩衙内,哄到一边的高处举着盾牌等着看,连张铨和秦良玉也都觉得毛文龙会办事儿。童仲揆对毛文龙举起大拇指表示称赞。
秦良玉这几日带着白干兵守城,算是见识了建奴箭术的厉害。南方的弓偏软、箭矢相对北方的就偏短小细弱,与北方长弓粗箭对射吃了不少亏。侯世禄及时调整了禁军和白杆兵的分工,禁军针对城下和云梯上的,白杆兵主要是防着那些登上城垛的。
秦良玉见儿子成亲了却仍是孩子心性,在张铨面前有点儿不好意思。
她轻叱马祥麟道:“那射火箭的事儿是那么好抢的么?建奴要攻城,云梯下面有扶着的军卒,还有护着云梯往城墙上头射箭的。这些人难道都是吃白饭干看着的啊。不在建奴把那些裹着炸/药的尸体搬开前,引燃了火药,你岳父这番筹谋就浪费了。”
张铨觉得秦良玉说的很对,但是在外面嘛,还是要给自己选的新姑爷留面子的。他开口劝秦良玉:“瑞征也是立功心切。让他们到上面看着去。”
马祥麟闹了个没脸儿,讪讪地带了盾牌和护卫,与侯拱极去了城楼的最高处。
毛云龙带他们去看连夜赶制出来的新盾牌。
那盾牌宽大厚重,要俩壮汉举着。盾牌的前面是铁丝缠绕的网,里面填充了棉絮后浇水冻实心了。预备举盾牌的几个壮汉都披挂整齐,几个火箭手除了露出双眼也都是双层甲胄在身。
毛文龙向张铨等人解释。
“这几位都是军中的好手。伤了哪一个都和剜了末将的心一般。所以要先把他们护严实了。”
几人都认同毛文龙这样的做法。只有做事儿想着要护着自己麾下军卒的将领,军卒才会拼命也跟着你干。张铨悄悄地给毛文龙的评语加上了“粗中有细、爱兵如子”几个字。
建奴今儿气势汹汹地来攻城。是因为宁完我和马国柱被剐的消息被报去沈阳后,暴怒的努/尔哈赤差点劈了去报信的镶蓝旗的旗兵。还是几个贝勒出面,劝下了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在沈阳没有进展,又失去了两个得力的汉家谋臣,每天都处在患得患失的崩溃边缘。一方面他心里在提醒自己,今冬不南下的话,族人也会饿死一半以上。另一方面,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他,没有内应配合,攻下沈阳城的希望渺茫到了不可能。
撤兵吗?不可能。
因为撤兵有损大汗的威仪。
因为撤兵解决不了女真今年越冬需要的粮食等。
可是不撤兵,就这么在沈阳城下耗着,努/尔哈赤看不到攻克沈阳的可能,也看不到解决越冬粮草的希望。
他隐隐地有些后悔,觉得激怒大明、认为大明不堪一击是走眼了。这个帝国关上大门交换的大门,立即就把女真逼到了绝境。
自己该在熊廷弼去年到辽东的时候,就积极与大明求和的。
萨尔浒之战是明军要灭女真,不能怪责女真围杀明军。大不了把抚顺还给明军,还可以与大明谈判继续开放抚顺做马市,换取足够的粮食、盐铁等。
如今大明关了张家口,停止了与蒙古、女真等的所有市口,要是蒙古知道是被女真拖累的,会不会成为大明手里的一杆枪,掉过来对大金出手?
自己能把到手的那部分蒙古人捏得牢靠吗?
努尔哈赤每天都在这样的纠葛中不得舒畅,得知不顺心的消息,立即就把没有达到目的的镶蓝旗怪罪上了。
四贝勒黄台吉出面劝说暴怒的努/尔哈赤,努尔哈赤看在镶蓝旗主的面子上,压下怒火派人到辽阳增援。
然后三贝勒莽古尔泰就带了正蓝旗的三千军卒过来了。
说是增援,不如说是督战。
莽古尔泰被挤到辽阳来,心里是非常不高兴的。辽阳城比沈阳城跟坚固,士兵也不会少了沈阳多少。沈阳城拼进去那么多的汉人奴隶,还有不少的旗兵了,火炮都在沈阳那面呢,却没有一点儿能攻下来的希望。但这话他可不敢在父汗跟前说,父汗的眼睛现在看到谁、谁都要抖三抖的。
围困辽阳城的旗兵是镶蓝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