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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被怼的很尴尬, 但他知道贾母没说谎话。
在他二十多年的认知里,母亲一向是骄傲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子。她从来不屑说假话、也不屑讨好任何人, 哪怕是祖母在世的时候,母亲也只管按着常例做事。
“母亲, 儿子,儿子”贾赦有点结巴,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
“去吧, 去吧, 问清楚再来和我说话。不然又要在心里嘀咕没照顾好你媳妇了。你看看她那身子骨,上个孩子为什么难产, 啊?没一尸两命我对得起她了!你不懂, 她不懂,她的奶娘也不懂吗?你去好好打听一下,武将世家舞枪弄棒的女眷,有几个生孩子没劲儿的。你再问问稳婆,那些文官清流家里的姑娘, 难产死了多少。”
贾母有点儿烦这个情商不及格的惫懒货了。那么多被祖父母带大的孩子, 也没都像这货一样啊。光抱怨老二被母亲偏爱, 他怎么不想着像老二学学说点讨好的话?你说你去趟江南回来, 到母亲跟前请安的时候,不管你带的什么礼物、带了多少, 你就是不叫小厮婆子抬,自己提进来,是不是显得你记挂了老娘。交代一句小厮一会儿送进来, 就和媳妇眉目传情去了,真怪不着原身越来越不待见你们两口子。
还有遇点儿事儿,就往歪地方想的臭毛病,总想着他老娘是不是又要磋磨他那宝贝媳妇了。
混账东西!
贾赦在荣禧堂讨了个没趣,灰头土脸地被贾母赶出来。他在初冬的冷风里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冷风入肺,憋闷的感觉好了一点儿。他拔腿往府外去。
他的那些长随,也都跟着他才从金陵回来,都放假回家了。门房看他一个人往外走,赶紧上前问:“大爷是要去哪里?要不要骑马、坐车?”
贾赦想想,“赶个普通点的马车吧。”
门房领班的看自家大爷有点神魂不守,帮忙叫了车以后,不敢放贾赦一人出府,就把门房值守里的一个机灵鬼派去跟着。
“好好跟着大爷,回来有你的赏。”
车把式在马车快出宁荣街了,回头问道:“大爷,咱们往哪儿去?”
“药堂,大一点儿的药堂。”贾赦闷闷地在车里回了一句。
把车把式和门房那机灵鬼都吓了一跳,荣国府主子有什么不舒服,从来都是请太医的,自家大爷怎么想自己去药堂了?俩人互相看看,心里存疑,但还是听话往大药堂去。
第一家是回春堂。京中有名的老字号,年头久,口碑好,坐堂的老郎中担得起妙手仁心几个字。人一看贾赦这般昂扬汉子,龙行虎步地进来,就知道这是不能得罪的人物,赶紧传信叫掌柜的出来,把人按贵客接到内堂去问诊。
贾赦也不矫情,开门见山就问:“老先生,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老先生指点,有妊在身的妇人,可要每天走动?”
回春堂的老东家一愣,捻着胡子的手顿住,这算什么事儿,值得自己浸润医学五六十载的人来回答吗?可看问话人的气势,他也不敢不好好回话。
“自然,只要无滑胎可能,必须每日走动。不然到生产的时候产妇无力,出现一尸两命,就后悔莫及了。”
“每天要走动多久?”
“那要看孕妇的身体能承受的。一般早晚各半个时辰为好。身体不好就走少一点儿,身体好就再多走一点儿。这事儿你也可问稳婆,或是生育过的长辈,也都晓得的。”
老东家还是有点儿不满,这样的事儿,问坐堂的郎中就可以了,该来问我吗?
贾赦起身恭恭敬敬地抱拳道谢,留下一个十两重的银锞子,换回来东家把他恭敬地送出去了。
贾赦坐车跑了三家大药堂,银子花出去了之后,心里的郁闷也消了,可隐隐约约的不得劲儿和惭愧,占据了他的情绪。
“回府。”贾赦上车冷冷吩咐一句,靠着车厢板闭目假寐。
母亲让张氏走去荣禧堂、再走回去东院,加起来也有大半个时辰的了。母亲这可全是为了张氏好啊!他恨恨地在自己大腿上砸了一拳,自己怀疑母亲在搓揉张氏,简直是混账、不孝!
马车进了荣国府,贾赦把荷包里的碎银给了车夫和跟车的那门房小子,大踏步地往荣禧堂后面走。
丫鬟看自家大爷又来了,再觉得奇怪,也得赶紧地往里报信。
“母亲,儿子错怪您了。”
贾赦也光棍得很,进屋就跪到贾母的跟前诚恳认错。
贾母一摆手,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下去了。她伸手拉贾赦起来,贾赦愧疚满脸。
“请母亲原谅儿子。”
“好,原谅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贾母无可无不可地说着,贾赦一身的凉气,一看就是去外面的药堂问过了的。幸亏这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然还不得气出个好歹的。
贾赦顺着贾母拉扯他的力度站起来,“母亲,您放心,儿子回去会督促张氏,每天走够一个时辰的。”
“慢慢来吧,她前段时间胎相不稳,还卧床养着呢。今儿晚上还是让她坐车。一下子走动太多,怕她承受不起。”
“是,儿子谢母亲爱护。”
“算啦,你不用谢我的,我再不喜张氏,也盼着她母子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