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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的过世, 贾政是早有心里准备。可饶是准备了许久,当终于变成事实的时候, 还是一下子被打击得懵了。
整个府里,能主持事务的也就只有李纨一个人。
李纨看看马上就十三周岁的宝玉, 在别人家这么大男孩子,已经能当个大人用了,可他懵懂的样子, 除了哭, 就是哭,帮不上一点忙, 还不如自己七岁的儿子。调了宝玉跟前的鸳鸯来帮自己, 让袭人照顾好宝玉。
李纨打发人给荣国府送信、给王夫人的娘家送信、还有自己的娘家等等。
贾赦在兵部得了消息,就过去礼部找林海。
“如海,老二府里打发人送信。王氏去了。”贾赦声音里的轻松、愉悦,掩饰不住地溢出来。
林海奇怪地一笑。“你去主持丧仪?”
“是啊,不然还能怎么着?”贾赦接了消息, 就让林之孝和吴新登带人去帮忙了, 贾老二估计是傻了。
“先去钦天监算算日子, 老太太还在呢。”林海建议。
“好主意。”贾赦就知道, 凡事在林海这里总能找不同的方法。
“琏儿上回去我那儿,说他媳妇的事儿还没确准。你当准了的办吧, 别冲撞了。”
年后的时候,贾琏只带了孩子,去给从温泉回来的林海一家拜年。说凤姐怕是又有了, 因是过年就没请郎中,天寒地冻的,也不敢让她出门的。
“好。多谢如海提醒。”贾赦给林海作了一揖,谢林海提醒他琏儿子嗣的事情。
这事儿贾赦知道,过年不让王熙凤出门,连东院他都不让出,就怕在雪地里滑着什么的。什么过年给老太太、给他、给邢夫人拜年,都是虚的,对他来说什么也不如孙子重要,好好地再给他生个嫡孙要紧。
贾赦去忙,林海吩咐林谨,帮贾政把丧假的事情办妥当了。落衙以后,回府换了素服,和纪氏一起去贾府。
贾府的灵棚,在林之孝等人的帮助下,已经搭起来了。丧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林海一看突然间老了几岁的贾政,想想前几年自己刚穿过来时候的模样,心下唏嘘。不是不报,时候不到。
林海有时候都想去问问贾政:王氏害贾敏的事儿,他是真的一点儿不知道吗?
贾赦从老太太那儿知道后,能不掖着瞒着,告诉自己。你贾政也在场啊!
——你贾政就不想想贾赦会告诉自己?不想想王氏把贾瑚害了以后,贾赦已经是仇恨在心了?可不可能还帮着二房瞒自己呢?
这人是啥都不想呢?还是只想能住荣禧堂这般的好事?
林海侧头,让过风里卷起的纸灰,对贾政道声:“存周,节哀。你还有老太太呢,保留有用之身。”
贾政点头,陪了林海去上香。王氏的灵前,跪着宝玉、贾环、贾兰。女眷那边还有珠儿媳妇和探春。
比贾敏好太多了……
林海上香以后,对贾政说:“天气寒冷,存周照顾好那几个孩子。我不方便再过来,你若有事,打发人去我府上。”
贾政谢了又谢,送了林海夫妻俩离开。对于王氏和妹妹的事情,贾政是不相信王氏会害自己的妹妹。他对林海提拔自己去礼部,是五内铭记恩情,可惜林海不需要他报答,他也没什么能拿来报答的。
丧事都是贾赦派人帮忙,贾政看在眼里,心里却万般情绪翻滚。自己自幼不如文武双全的大哥,走到哪里,京城都是贾大公子的光芒。自己费力读书,赢得好学的名声,却不想未能在科举上有所建树。就是管家,只看跟着大哥的这俩人一到,立即就把人手分派了,把事情分派了,一切都井井有条起来……
可贾政,只要想想贾赦之前,在王氏灵前说那些话,心里就是堵得慌。
“王氏,你此番走了,不要怪别人。要怪,只怪你害人在先。你先害了瑚儿、害了我贾赦的发妻。你这一辈子都活得好。末了,这两年的活受罪,但愿能偿还了因你而死的、那些人眷属的伤心。”
贾政当时听得心里发慌,顾不得是在灵堂,还有几个孩子跪在那里呢。扯着贾赦的衣袖就问:“大哥,你说王氏这,这是……”
“报应。”
“大哥!人都去了,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老二,你想想被王氏的印子钱,逼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那些人。你不会是忘记俗语说的放印子钱,要断子绝孙的吧?珠儿早逝,难保不是她招的报应!哼!她不仅害了瑚儿,还累得张氏早去。王氏她多享了二十年的福,你也别装出这一幅她纯良无辜的样子来。”贾赦的眼睛,往几个跪在灵前的、被他的话惊骇住的孩子们一扫,吓得贾政毛骨悚然。
“老二,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你当我会对自己无辜的侄儿、侄女动手?你放心吧。”
贾赦把请钦天监测算的出殡日子给了贾政。看灵堂诸事都有林之孝、吴新登带人处理的妥当。对二人说了几句“好好干,回去老爷自有打赏”的话。然后还是留了足够的人手,在贾政这里帮忙,只叫了贾琏和自己一起回去。
父子同乘一车,一路默默无语地到了荣国府,他让贾琏回东院,照顾好凤姐和二个孩子,而他自己径自去梨香院。
从那年八月十五分家以后,贾赦就再未与贾母见面。王氏的死,他迫切地想找人分享。林海早知道缘由,再说,也得不到什么意趣。
老太太!贾赦一下子就想到贾母,只有老太太才是最适合与他分享。
贾赦让人整治了一桌素席,抬去梨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