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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在永安宫盘桓了快三个时辰, 迎春才放她回去。
等在宫门外的贾琏早就急了,看凤姐出来, 快步迎上去搀扶凤姐上马车。待凤姐坐好了,贾琏关切地问:“怎么这么久?可是被为难了?”
“没, 是妹妹了快临产了舍不得我走。”凤姐略停一停,决定和贾琏说说贾珍和他那一大家子。
“二爷,你和珍大哥哥关系好, 也是一小玩着长大的。但珍大哥哥不肯还欠银, 以后还是少与他往来吧。”
“好。他不来,我也没空去见他。”
“二爷要应了我, 离他远远的。”
贾琏奇怪, 还是点头答应。本来二人就道不同了,自然是愈行愈远的,况且贾珍那人怎么劝说,就是舍不得还欠银。圣人的帐,好这么赖麽!没见北净王爷去年借着庆贺今上册封宫妃还了十万, 年前为贺新年又还了十万。
“不许和贾珍一起喝酒, 不许和他一起见尤氏的妹妹。”
贾琏笑, “珍大嫂子怎么你了?好好的, 我何尝能见到珍大嫂子的妹妹。”贾琏看凤姐脸色不对,忙转口说, “不见,不见。你说啥是啥。”这老醋坛子,醋到珍大嫂子妹妹那里了, 唉。
凤姐回去换下世子夫人的衣饰,又换了为过年准备的新穿戴,收拾整齐了,去前院给贾赦拜年,然后又受了家里这几个人和满府奴仆的礼,才得消停地吃饭、休息。
因贾赦生病,贾琏和凤姐不在家里摆酒,也将邀请他们去吃年酒的人家,一一回了。大家都也都很理解,贾赦得了风寒,比较重,迄今尚还不能起床。张钰过来探望,贾琏却不过,可也只让他在帘子外面和贾赦说了几句。上了年纪的人了,过了病气可不好办。至于其他人,就只得在客厅吃杯茶,听贾琏说说病情。饶是如此,接待探病的人也把贾琏和管家累的不轻。
十五之后,贾赦逐渐好转,贾琏恢复上差,侯府的生活也回到正常。出了正月了,贾赦得了高供奉的准许,可以和孙子、孙女见面。忙打发人把孙子等接到前面,莹儿还记得祖父,葳哥早把贾赦忘到九霄云外。到了莹儿上课的时间,葳哥闹着要跟去听琴。苏先生哄葳哥的法子就是弹琴,一首曲子下来,葳哥能安静小半个时辰。贾赦抱不住孙子,只好由着黛玉和莹儿带葳哥走了。
贾赦问了葳哥闹腾缘由,沉默半晌,吩咐吴新登去他的私库里,把他的旧日的古琴找出来,又吩咐人去库房要了梅花香。等贾琏下差给他请安时,一进院子就听见琴声,拉了一个小厮问。那小厮笑着行礼,“回二爷的话,是老爷在弹琴呢。”
贾琏吃惊不小,父亲还会弹琴?几步进了正堂的西间,却见儿子迎门而坐,张着嘴望着背对着他的贾赦。贾琏不敢打断贾赦弹琴,一曲听罢,才对贾赦的背影躬身,“给父亲请安,恭喜父亲身子大好了。”
贾赦回头看看贾琏,让他自去坐,葳哥也不扑贾琏抱了,指着贾赦面前的古琴说:“爹爹,弹琴。”
贾琏看那琴,认为是仿焦尾的,应付儿子说:“爹爹不会,听祖父弹。”
贾赦小心地收了膝上的琴,叫人好生放好,抱过葳哥问:“祖父弹的好不好?”
“好。”葳哥人虽小,对琴音却是敏感,往往莹儿和凤姐没弹几下,他就转身爬走了。听黛玉弹琴,有时候能多听一会儿,有时候也是爬走。黛玉笑着和凤姐说:“嫂子,葳哥儿一爬走,我就知道自己又弹错了。”有着葳哥这鉴赏大师的用爬走来品评,就连黛玉,都加了几分劲头练琴,别说凤姐和莹儿了。
贾琏知道自己儿子对琴曲的鉴赏方法,刚才见了儿子听得认真,心里很是吃惊贾赦的琴艺。
“葳哥,以后和祖父学琴,好不好?”
“好。”
贾琏听了祖孙俩的对话,失笑,就这么个将将快周岁的奶娃子,懂得了贾赦问的什么吗?
贾赦看贾琏的笑,就变了脸,冲贾琏发作,“你那是什么笑?我劝你赶紧也学吧,不要以后你儿子来教你怎么弹琴。”
贾琏心说又来了,有了孙子看儿子处处不好。不对,从来看他这做儿子的就不好。贾琏站起来听贾赦教训,蔫头耷脑地说:“是。”等说完了是,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赶紧讨饶,“父亲,你看我这一天天上差,早晚练枪,晚上还要练半个时辰的字,哪里有时间学琴?”
贾赦也不理他说什么,“滚回去换衣服吧,休沐过来学。你总要学在你儿子前头的。”
贾琏见事不可改,想想要学在儿子前头也好,遂和贾赦施礼,回后面和凤姐吃饭。
贾琏一边和凤姐吃饭,一边念叨,“凤儿,你说父亲今天又要我休沐学弹琴,我忙的过来吗?我现在听琴都没空。”
凤姐和平儿静静听他念叨够了,凤姐才笑着说:“怕是父亲想把他会的都教给你吧。二爷,父亲肯教,总比他不肯搭理好。艺多不压身,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呢。听说弹琴的人,十指灵活,到老了,不会老糊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