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化雪(1 / 2)

初一是不能干活的, 无论是大人小孩,都要腾出这一天揣着手啥也不做,就吃吃饭唠唠嗑。

等到初二,则是各家外嫁媳妇回娘家的日子,除了因为大雪封山不能走的清水镇方向, 其他娘家在柳下屯半月屯的妇女同志,则收拾行囊回娘家去了。

要是吵嚷着跟去的孩子太多, 女人们就找两块木板当雪橇, 麻绳一拴就能把孩子都给拖走。外面虽然还是一片冰天雪地, 可大家伙的脸上却全是热闹喜庆的笑。

这些都跟青梅关系不大,昨晚青梅去查看过古墓入口,发现营地彻底荒废, 没有人来过的痕迹。而大石头则还稳稳的压在洞口上。

又围着其他地方转了转,青梅也没找到别的出口, 不过盗墓的人总会有几手, 青梅不敢轻易下定论,之后一段时间里对这个方向还是很关注。

初四这天,江燕子家里昨儿刚招待了一批客人,今天可算是偷出点空, 摸了张枕巾就端着簸箕过来找青梅。

“青梅, 说好给我绣几针的, 呐,我针线都给准备好了!”

屋里太黑,两人就在外面坐着。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下过一场小雪, 此后就没再下雪,近两天还有回温化雪的意思。

院落里每天都被青梅跟狗子扫得干干净净,晒着太阳往院子里一坐,没吹风,也算不上冷。

青梅应了一声,接过簸箕,按照江燕子的指导,往她正在绣的一条红鲤鱼嘴巴上下针。

初一十五不能动针,说法是各地而异,有的地方是说动了针就扎了佛心,有的地方则说扎了老鼠眼睛,到时候老鼠要来报仇,啃坏家里不少东西。

不过大体上的风俗差不多,比如说初三初五初六初八初十,十三十六二十二十三,这几天也不能动针,动了针要生病。

至于这风俗的源头来历,却是没人能说得清了,要问老一辈的为啥,他们也只能讲一句“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了事。

江燕子的婚期就定在出了正月后的二月初二,龙抬头,又称春耕节,是个宜婚嫁的好日子。

别看算一算还能有一个多月,可刨去这些不能动针线的日子,留给江燕子准备针线活儿的日子也不多了。

“椿树跟他爹娘十五的时候要来这边,听说狗牙湾那里今年的雪化得挺快的。”

狗牙湾,就是半月屯不远处的一个阶梯式陡峭斜坡小瀑布。

大岗屯的人要去镇上,水路就是从那里断的,到了狗牙湾就需得离开木筏上岸走路。

狗牙湾化雪早,那镇上往大岗屯这边几个屯子的路就恢复得更快。

青梅“嗯”了一声,给了点回应,表示自己有在听就够了,并不需要她对此事发表什么看法。

江燕子没像之前那样焦虑抵触甚至不想嫁人了,而是充满了对大岗屯的不舍,以及对未来的忐忑:“人家都说对待媳妇,没几个婆婆能当亲闺女,我这几天就盯着我娘瞅,还真发现是这么个情况。”

得,不盯她大哥,改盯她亲娘了,青梅有一瞬的好奇,正常的嫁人,都这样吗?

可惜末世前她也没能有幸看见姐姐嫁出去。

青梅自己是根本不会绣花的,原主也没人教过。

所以青梅在江燕子的指点下,只是象征性的在鲤鱼嘴巴尾巴这两个地方各扎了六针,之后还是江燕子自己接过去,手脚麻利的一边绣鲤鱼一边跟青梅说话。

太阳晒得人暖融融的,耳边是人美心善的妹子脆生生满是少女愁绪的说话声,身后屋里,赵三明开始生活造饭,狗子在院子外不远处,正跟隔壁新认识的小伙伴一起玩泥巴蛋子。

青梅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世界和平永远是创作者的经典主题之一,因为和平真的特别美好。

一晃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家家户户掌勺的煮妇们撩起袖子要给家里人做今年春节前最后一顿丰盛的饭菜。

下次再要吃到这样的饭菜,可得等年末的春节咯!

初四的时候江燕子就说狗牙湾开始化雪了,果然到了十五,就有人说能去镇上了。

老支书带着江红军单独去了趟公社,谁也不知道是去干啥的,对外只说是给即将出门子的江燕子置办些东西。

青梅却知道点消息,今年春耕结束之后,老支书就要退休了,这是老支书带着江红军去公社领导们面前混个眼熟。

虽说是要由社员们投票表决,可事实上,像这样的屯子里,投票的结果谈不上透明或者公正。

当然,就江红军这情况,屯里大家都愿意投票给他,不是说对他当支书抱有多大期待,而是给老支书以及他们老江家面子情分。

华夏是个人情社会,真要在这里面掰扯,那真不一定能掰扯清楚。

自大年夜之后,老天爷还真铁了心的要让今年的春天快一点到来,此后也就飘了几片唾沫星子似的雪,就再也没下雪了。

山里化雪比较慢,屯里路边的积雪化得更快,从一开始堆积起来的一人高,很快就化到了半腰高。

对此,老支书让青梅他们巡逻的时候多注意注意耕地里的情况,另外,今年冻土还没开始完全化冻呢,老支书就叫来江会计,安排上十来个劳动力开始上工了。

上工干啥?干的就是挖耕地边储水池的活儿。

算的是满工分,要不是还有巡逻的活儿,青梅都想去争取一下。

一时间,刚过完大年的大岗屯开始忙活起来,壮劳力们脱了臃肿的棉衣,两人一队抱着大木桩一下下把土给夯实,旁边熬树脂的火也烧得旺旺的,把周边的残雪都给烤化了。

要想坑能储好水,四周自然都要有石头堆砌,石缝之间就要用树脂黏合。

往年储水池都是清理一番就继续用了,今年老支书却表示要全部大整修。

反正不管老支书咋说,他们照做就得了,做了有工分,有了工分,秋收后就能多分点粮食,谁愿意去问这活儿干得值不值啊?

若是往年,一直要到了三月份,也就是农历二月末,雪才会大面积融化,可今年正月末,屯里向阳的位置都没了雪,只山林子里因为有树叶遮挡,雪还有厚厚的一层。

这种时候最是难穿衣了,在屋外有阳光的地方就得脱了棉袄穿夹衣,在屋里没阳光的地方,那可就要赶紧加上棉袄了。

真真儿的是早中晚换三趟衣服不算,进屋进林子都还要换一趟衣裳。

屯里不少体质稍弱的人都感冒了,大家伙也没当回事,随便捡点姜或者大葱蒜啥的,熬一锅水咕噜咕噜喝掉,再出出汗,啥事儿都没有了。

秋老太跟刘大妞都感冒了,刘大妞还发起了烧,许大河一个大男人,拿家里两个娃娃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来找赵三明。

“老弟,我把粮食给你,你帮我做个饭,过两天大食堂就要重新开起来了。”

许大河跟很多男人一样,不会做饭,连煮个稀饭都煮不好。

要不是这次老娘媳妇一起生病下不来炕,许大河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没用,往日里他总觉得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离了他就成不了家。

可现在他才知道,没了老娘媳妇,这个家也成不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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