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几乎将空气冻结。
良久, 画魔试探道:“你多大?”
沈拂抿了抿唇。
意识到这样问有些失礼,可能让他不喜, 望着快要发黑的测龄石,画魔调动脑海中所有储存的人类学问, 换了个更尊敬些的问法:“您……贵庚?”
回应他的是冷暴力。
画魔也是受惊,他一直以为自己爱的是个人来着。
残酷的现实告诉他, 这个让自己一见钟情的年轻人很可能是披着人皮的大妖精。
他在沈拂面前很少隐藏自己的想法,表情摆的过于明显。
路过的幼魔纷纷瑟瑟发抖。
遇到一只万年的魔鬼头子已经很可怕,这个暴揍大魔的青年,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沈拂一路往前走, 将画魔甩在身后。后者连忙追上来, 小心翼翼道:“我不嫌弃你比我大。”
脚步猛地顿住,跟在身后的画魔撞了上来。
这个力道, 原本画魔应该额头泛红,但因为身高差,换个角度来看, 就是沈拂撞在他怀里。
两只爪子不安分地环上去, 画魔虔诚道:“吾以魔之名发誓, 从未有过半分嫌弃之心, 若违此誓, 立遭天谴。”
沈拂强硬道:“是这石头出了问题。”
画魔将测龄石扔掉,点了点头。
沈拂叹了口气, 仰头看天,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计较过岁数的问题, 今天这愠怒生得算是莫名其妙。
【系统:位面官中不乏有比你更加年长者。】
沈拂微微得以宽慰。
魔城和普通城市完全不同,到处都是石头砌成的建筑,黄土漫天,地面坑坑洼洼,很少有魔是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就算有,俱是长相怪异,有的甚至头生犄角。
在一众魔物对比下,画魔的存在瞬间变得赏心悦目。
沈拂停在一处石墙前,地面上有很多沾着血的头发和皮肤组织,血迹还很新鲜。
画魔:“这应该是没有消化完的尸体残骸。”
沈拂弯腰查看,顺着血迹的走向看去,视线被一处八角建筑阻隔。
“角斗场,”画魔道:“魔物间自相残杀的事情百年间有所减少,有正式的比斗场。”
沈拂陷入思考。
画魔:“想去看?”
沈拂冷言:“上了年纪,见不得血腥的场面。”
画魔认定自己是被迷了心窍,就连沈拂别扭的样子都觉得可爱。
邓三等说过很多名言,其中一句是人的一生,一半的行为都会和他的说法相悖。
沈拂今日为他贯彻了真理,嘴上说着不去,却和画魔一前一后步入比斗场。
内部占地面积很广,没有安排座位,黑气缭绕,群魔乱舞。
画魔的到来让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正在比试台上互相厮杀的幼魔立马退下来,死气沉沉当中,沈拂寻着血腥味移动,眼尖地发现趴在角落的少年。
少年瞳仁泛黄,眼睛却黑的出奇,四目相对,一跃而起从窗户逃跑。
画魔和沈拂紧随其后离开,僵硬着的魔气这才重新有了活力,缓慢移动。
街上的魔气避让,两人一时间仿佛行走在空巷。
画魔并没有追上去,而是放出一缕魔气,没过多久,便看到蜷缩在地浑身被黑气缠绕的少年,他低吼几声,试图阻止他们靠近。
女童的声音尖锐了不止一个八度,听上去十分刺耳。
沈拂:“性格差异有些大了。”
画魔双目微微眯起:“她是被强行招魂,豢养成魔。”
沈拂忍不住摇头:“亏柳雪能狠下心来。”又问道:“有没有办法令她恢复正常?”
画魔:“肉身打灭,又可以换个身体寄居,除非是将其魂魄打散。”
“那就没办法了,”沈拂站起身,“回去吧。”
画魔对他的置之不理感到意外。
沈拂淡声道:“听她所言,那对夫妇也是死有余辜,何况现在进行灭杀,只会激怒柳雪。”
说不准还会展开同归于尽的疯狂报复。
角落里的魔物对他们的离去感到不解,但它思想简单,虚影一晃,朝远处跑走。
回归正常世界时天刚明,沈拂往房间走,正巧碰到刚出门的白大师,后者看到他不可谓不惊讶。
“你晚上出门了?”
沈拂:“晨跑回来。”
脸不红,气不喘,额头一滴汗都没有,哪里是跑完步的样子。
白大师对他存有诸多怀疑,但上次在画魔手上吃了一个大亏,现在回想起仍是心有余悸。
沈拂从他身边神态自若走过,白大师觉得有阴风吹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微薄的曦光下,沈拂的影子不正常地扭曲着。
金花,水月,沈拂三人围着一个小桌子吃饭。
迟家在这方面很讲究,柳雪起得很早,同迟风家人一并用餐。
今天的早饭格外丰盛,金花目光不时向外瞥,似乎想要看清柳雪那屋的状况。
柳雪嫁人她也微微松了口气,否则二人同住一屋,想到那一陶罐的虫子,她就寝食难安。
没过多久,她看到迟父从屋子里出来,惊讶道:“这么快就吃完了?”
迟父是往门口的方向走,算是个稀罕事,沈拂来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见他外出。
想到方才那白大师也是在往外走,沈拂放下筷子,走了出来。
金花微微撇了撇嘴角:“怎么大家都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