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子文!”一个仿佛很熟悉,但话到嘴边却又想不起来的名字。
蒋总管却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看向前方。
几人看过去,就看到了青石长街的尽头,灯火不亮也不暗的地方,有三四个消夜摊子。
其中一摊挑出个招牌,“阿五狗肉”
摊子里人,不多也不少,欢声笑语,不吵不闹也不冷清。
“听说候爷喜欢吃脆皮狗,我家老爷特吩咐地将柳州最好的狗肉摊搬了过来。”
蒋总管率先停下脚步,笑起来说道。
“哦?为什么要在大排档吃?”络新问,她想着方才经过几间灯火通明的酒店。
“因为有一句话,叫做狗肉上不得台面!”却是郭来笑着说道。
他看了看络新。
“但这却并不是说狗肉不好吃。而是狗肉口味重,而且单一,通常只能做出一种口味。自然也就卖不出高价格,所以大酒店通常不太会去做这道菜。”
“哪种口味?”络新问。
“狗肉味。”蒋总管笑道。
“而且吃东西也讲究环境,吃海鲜最好是在海边,因为离开海太久了鱼虾,即使用海水运送,味道也不再是那么鲜。”
“而大排档是最适合吃狗肉的环境。”蒋总管又笑道。
“一道好吃的菜,不单是有个好厨师就可以吃到,要吃到地道的味道,厨师的刀,锅,火炉,炒菜用的勺。用的油盐,包括用来擦手的布和抹布放的位置,都必须熟悉。”
“别的东西我还能理解,但连抹布位置都要一样,就大可不用。”络新不由笑了笑。
“当然有必要,做菜要讲心情,只有心情舒畅的人,做出的菜吃起来才能舒畅。一块抹布如果找不到,是不是也会影响厨师的心情?”郭来答道。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究?”络新不由侧过头想从郭来眼睛里找出个究竟。
“我吃狗肉的时候,通常都讲究。”郭来仿佛看出她的疑问,笑道。
“所以你就将他的大排档整个都搬了过来?”郭来问。
“正是,而且我们从刚刚下车开始走,到这里刚刚九十九步。”蒋总管笑道。
“九十九步的距离正好活动开了筋骨,却又不远不累,也正好让胃肠蠕动起来。”他又解释说道。
桌子早已摆好,狗肉已经在火锅里。
郭来已经开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补过多次的红土火炉,几十年的漆黑老铁锅。
每块两指宽两指见方,带着金黄色脆皮的狗肉。正由蒜头和火红的干辣椒爆出香气,一块一块的塞进郭来的嘴里。
“二十年的竹叶青,不陈不新,就着更好。”郭来抿了一口,看着蒋子文笑道。
“哦?”络新又问,对于吃狗肉,她的确不是太了解。
“竹叶青这种酒,度数不高,且有淡淡的甜香,就着狗肉的温度,刚好使酒的香气散发在口腔。却又不抢狗肉的味道。
而酒的甜香又能让狗肉透出的香味更浓郁。
二者结合在一起相互相辅相融,却又互不抢风头。简直是绝配。”郭来叹道。
“二十年最好!”蒋子文笑道。
“哦?”
十年的酒味太冲,容易由鼻腔冲上头来,抢狗肉的味道。
三十年虽醇,却太淡,又只有狗肉的味道,没有了酒味。
蒋子文解释道。
“而且大排档的人也正好,不多不少,不静不闹。风刚刚吹过,火将油烟吹散。”郭来笑道。
你是一个很称职的总管,也是一个很周到的人。
郭来看着蒋总管,说道。
这样的人,虽然并不一定会有趣,但一定很可靠。
“但是你为什么不喝酒。”他看见蒋子文只搭了两块狗肉,喝了两口茶,就停下来筷子。
“客人的酒逼常都是主人陪,您是客人,但我却不是主人。”蒋子文笑了笑。
“那么此间的主人呢?”郭来问。
“我的主人,就快赶过来了。但此间的主人,却不在这里。”蒋子文坐在竹椅上欠了欠身。
“此间的主人?”
络新停下筷子,看了一眼蒋子文和黑白无常。
“此间有两个主人。”
“说实话,我们柳州商家,在这里也是客人。”蒋子文道。
哦?
“我们所在的这条街,叫做柳长街。就是通向柳州的长街。”
“正是这条街将黎塘分成了城东和城西两个部分。”蒋子文又道。
“城东老杜,杜少强。”
“城西郑郑,郑太勇。”
“两个老大也将小镇分成了两个部分。”坐在他身旁的蒋子文接着道。
“郑太勇?”郭来皱了皱眉。
“怎么你认识?”蒋子文见到。
“不认识,只是觉得名字有点高丽。”
“那么这条街算谁的?”郭来问。
“唯有这条行街是城东和城西共同的。”蒋子文道。
郭来看过去,果然在长街上看到的店铺,酒楼,旅馆,都是双的。每一个店辅,都能看到同样的两家。
“这条街上很热闹,很自由,也很有秩序。”却见蒋子文又说道。
“因为黎塘是一个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城东老杜和城西老郑都知道小镇的繁华靠的是来往的客商。”
“所以他们非但不会在这条街上争,还会尽力保全这条街的秩序和安全。”
“而且,只要你能想得到的,花得起钱的,这条街上都有。”蒋子文笑道。
“所以,谁有钱,谁舍得花钱,谁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爷!”
郭来看了一眼蒋总管从柳州搬过来的“阿五狗肉摊。”
话音刚落,郭来却顺着络新的眼光看见了很多人,从灯火通明的长街东西两头,分别相向走出来两批手拿明晃晃火扎扎的长刀的年轻人。
两批各三四十个青涩少年。
十二三岁,正是用刀不动脑的大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