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有很多的用途,也可以用来做很多的事情。
睛遮烈日,雨天挡雨。
王侯出行,将帅升帐。
婚丧嫁娶,红白喜事,甚至连仵作验尸,都会用上伞。
因为只要将伞一打开,无论在任何地方,无论是什么样的天气,都可以将头上的天空遮住。
将自己遮挡在在伞下的阴影里,只有自己。
而在只有自己的时候,只属于一个人的阴影里,无论做任何事,都会自在一些,也会方便一些。
还有一些人,甚至会常年都拿着一把伞,他们却不是为了那个伞下的影子。他们的伞也不会经常撑开。
他们拿着的伞,主要用途却是用来跟人打架。
据说能够用伞来打架的人,通常都是高手,经常可以一个打八个,而且还能打赢。
但无论如何,伞的主要用途还是遮挡。
在这样广阔无垠的平原上,某些时候,做一些事情,还是需要挡一挡的。
有些事。
比如在有些时候,一个人会对另外一个人说,“明天你方便的时候,我过来找你。”
这样的话虽然大家都能听懂,也能够理解。但要真的深究起来,却是不太合道理的。
因为一个人在方便的时候,通常并不方便被别人打扰。
络新拿着伞出去转了一圈,再回来到马车边上的时候。
车还在,车夫也没有离开。
但方才的紫衫崔钟灵和那个绿衫的“筷子姑娘”已经不在马车旁。
而郭来,也还没有回来。
络新看了眼依旧沉默的“车夫大哥”,又抬头看向丘陵上的那棵大树。就看到有一个人在大树底下对她招了招手。
即使车厢很宽敞,也不能一直都在赶路,总是要有歇歇脚的地方和舒展一下筋骨的时候。
树正好,风也很舒服。
于是,她很自然地就走到了这棵大树下。
大树很大,树荫也很大。
树荫下,有一张很宽很大,也很厚重的红木桌子,和两张椅子。同样很宽很大,看起来会很舒服的红木椅子。
椅子看起来很舒服,坐上去也很舒服。刚才向他招手的郭来就坐在其中一张上面。
“伞用完了?”郭来见到他,第一句话却是关于那把伞的。
“人呢?”络新问道。
她看了一眼郭先生面前的这张桌子。树荫也很浓郁,将整张桌子遮进了阴影里。
络新没有回答伞的问题,有些事方便说,有些事却不方便说。
“走了。”郭来答道。
“哦!”络新道。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远处的道路,看见了一辆马车,正渐渐地消失在官道尽头。
“你不问问我他们是什么人?找我想要干什么?”郭来凝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他们是什么人?找你想要干什么?”于是络新问道。
她问得很随意,也很无所谓,似乎只是为了让话题能够继续下去,又似乎是因为郭来是这样问她。
“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郭来看着她,如同方才那位戴着银色面具一般没有表情的脸,苦笑道。
郭来只有苦笑,遇到一个完全不在意任何事情的人,他除了自己苦笑,难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络新又淡淡问道。
风很轻,轻轻吹在身上。
“你是一个聪明人。”郭来笑了笑。
“也是一个运气好的人!”
“哦?!”络新只是看着他。
“因为很多时候,你想要知道的东西,你不用问,也会有人告诉你!”郭来叹了口气。
“哦?!‘有人会告诉我’的意思,是不是指‘你会告诉我’?”络新看着郭来,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络新没有等郭来回答,就又反问道。
她的确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晚餐也没有,早餐应该也没有。
你若要赚钱,就必须付出同等的努力,你若要一个人喜你,你也必须同样地喜欢她。
而你若是要知道一个秘密,就必须拿另一个秘密去交换。
道理很简单,因为大家都是成年人。
成年人的世界,并不一定是非要那么现实。
成年人的世界之所以会很现实,只是因为大家都已经明白了,明白了处事的规矩。
“我们赌了一把。”
郭来看着眼前的桌子说道:“‘我们’,是指我和那两个女子的主人,而人已经走了!”
他已经开始说起刚才在树下发生的事。
在络新问出那句“他想知道什么?”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络新的答案,也知道了络新同意了他开出的条件。
他先开口说话,凡事总得有个人先开口。
“人与人相处,总是要有个基本的信任。”
郭先生一向这样认为。
“跟聪明人打交道,的确会很轻松。”
郭先生今天这样以为。
“看样子,是你赢了。”络新看着眼前这张又宽又大又厚实的红木桌子。
“我赢了大半,他赢了小半。”
“这张桌子,自然也是我赢的。”郭来笑道。
“你们没有赌椅子?”络新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