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海面渐渐地升高,即使在七月,清晨的海风也终究还是带来了一丝凉爽。
看着眼前这个叫席应真的黑袍和尚。郭来慢慢在几人眼前自己从海水里站了起来。
他伸了伸懒腰,让人觉得他刚才并似乎没有跟人打架,也不是掉到海里。
反而像是刚在温泉里泡了半个时辰一般,舒服地舒展着身体。
而郭来自己,似乎也是这样认为。
看着小伙计把商氏兄弟两人的尸体从海中捞起,商家的众人从码头赶过来。
即使是自己往海里跳的,他也懒得动,更不在意和尚他们看没看出真假,也懒得去装。
“他们是我杀的。”特别是在刚才回答了那个杀人和尚席应真的这个问题以后。
因为郭来知道“借刀杀人”至少必须要有一把刀。而在席应真他们的眼里,自己就是这把刀。
一把搭台唱戏的时候必须要有的刀。少了他这把刀,今早的这个戏台就算白搭了。
于是和尚抓住了真凶。
真凶被和尚抓住了。
这是两码事,绝对是两个人的两码事。
“杀了商家的人,凶手自然要等商家的人来处置。”和尚说完话,仿佛已经给了海滩上商家的跟班们一个交代。
跟着和尚和老学究四人,走在后面的郭来看着前方,看着商家跟班们抬着商家双宝的尸体进了小酒馆。
“你们为什么不抓住我捆住手脚?不怕我跑了?”郭来看着他们问道。
老学究扭过头看向远方,只当没有听见。中年美妇从鼻子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郭来又看了看小伙计,小伙计依旧笑着露出两排大白牙。
郭来再问向和尚,又在话的最后加上了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
和尚听到,耳朵跳了跳,叹了口气看着他低声说道:“我们不一定打得过你。”
打不过,确实也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郭来看了看走在身边的几个人,每一个,都是深藏不露。
他自己都不确定和尚这次是没打诳语。
他们只是不怕他跑,或者有把握,他跑不了。
但事实却总归还是如此,郭来也没有跑。他笑了起来,用很大的声音说道:“从柳州到北海,一来一回,即便快马也要到第二天早上。”
“一身海水,我得先去洗洗。不然就变成条咸鱼,只能等他们到了这里拿来焖五花肉了。”
“咸鱼焖五花肉!”郭先生想象着这道菜的样子,又再自言自语说了一次。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几人。
在众人无可奈何的白眼下,郭先生大步向前,朝着早已像个小媳妇儿般等在小酒馆门口的白云边走去。
“听说你杀了人?”快到码头的时候,白云边远远地轻笑着问他。
“是的。”郭来也笑了笑回答。
“那么先吃早餐还是先洗澡?”白云边看了看他的衣服。
似乎吃早餐和洗澡更重要一点,比起杀人。
“当然是先吃东西!”虽然郭来看着小媳妇儿,觉得睡觉比吃早餐和洗澡又多重要一点。
但在回答“先睡觉”时被白云边瞪回了一眼后,他还是退而求吃早餐。
他将长衫脱下,赤着上身,只穿条薄的已经快被海风吹干了的长裤,一双人字拖。
在洗澡这件事上,郭先生向很有讲究。有小洗,也有大洗。
见水为小洗,见到很多水,叫做大洗。
现在他决定先小洗,吃了早餐再大洗。免得太阳出来,又是一身香汗。
随便冲了冲水,将海水的盐从身上冲走后,郭先生坐在了桌子旁。
小酒馆前的八个凉棚下,有八张八仙桌。黑袍和尚席应真,中年美妇,老学究三人依旧各占一桌。
而现在郭来也占了一张桌子,原来属于柳州商家那一张桌子。
郭来很自在,他知道在柳州商家的人到来之前,自己不会有危险。
因为和尚他们还需要他,一个被人们所需要的人,就是一个有价值的人。
即使是作为一个杀人凶手而被人需要着。
“被家人和朋友需要,是快乐幸福的。而被敌人需要,却是安全的。”郭来觉这种事情得很奇妙,他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在牙齿白白眼睛亮亮的小伙计再一次过来问郭来早餐吃什么的时候,这一次郭先生没有丝毫的犹豫。
如同每一个只有今天没有明天的杀人凶手,在临刑前都要吃顿饱饭一般。
在另外几桌摇头叹息的眼神中。郭先生很神气,也很豪气地大声说道:“码头上的早点摊上,每样都给我来一份!”
“北海海鲜粥,白灼大虾,清蒸大虾,油焖大虾,猪脚粉,沙虫冬瓜汤,柳州螺蛳粉,太原头脑、清徐灌肠、古交油面儿、山西刀削面、阳曲折饼、灵丘黄烧饼、老大同八大件、大同黄糕、浑源凉粉、阳高羊汤、天镇豆皮、广灵驴肉、定襄蒸肉、应县凉粉、碗团、平定过油肉、盂县莜面栲栳栳、平遥牛肉、太谷饼、长治腊驴肉、长子炒饼……。”
看了看桌上只有一碗清水两个馒头的席和尚,一碗馄饨的美妇,还有老学究桌上的一碗白粥。
又再看着自己满满的一大桌子食物,郭来很愉快,也觉得很满足。
特别是白云边坐在边上妩媚地笑着,时不时帮着往碗里剥只虾,夹过一块牛肉的时候。
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早餐会如此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