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有一片礁石林。
高高的礁石毫无规则地排列着, 形成一条条狭缝,勉强能容一人通行。
不过, 岛上的考生从不走这里。
一来, 这里尖石丛生,冰冻的地面极滑, 实在危险。
二来, 每一条狭缝中穿过的风都能把人吹成傻比, 还会齐齐发出呼哨声, 时高时低, 跟闹鬼一个动静。
胆子稍微小一点的, 能把尿听下来。
可此时, 这片礁石林里却有两个蹒跚的身影——
狄黎和同伴李哥。
这两位恰好都有点强迫症, 找人的时候体现得尤其明显——
一定要一条道、一条道顺着走一遍,漏一处都觉得浑身不舒坦。
于是把自己走到了这种鬼地方。
为了尽快找一遍, 他们是分开的。
一人一条狭缝, 隔着礁石齐头并进。
·
狄黎正脸撞海风,眯着眼艰难前行。
正走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起初他以为是风吹出来的呼哨,没走两步, 他又觉得不对劲。
呼哨声确实很大, 呜呜咽咽拖得很长, 和着风的节奏。但除此以外, 还藏着另一个声音……
就像……从背后追上来的脚步声。
回音?
狄黎在心里自我宽慰。
他刻意放轻步子,扶着两边的礁石壁, 慢慢地走……
结果背后的脚步声跑起来了。
狄黎:“……”
难道是李哥跟过来了?
他又开始自我宽慰。
为了求证,他壮着胆喊了一嗓子:“李哥——”
“哎呦我去,突然喊我吓我一跳!”李哥的声音从隔壁缝隙传来,在他斜前方:“怎么啦?”
狄黎:“……”
他刹住脚步,猛地扭头。
手里的油灯吱呀摇晃,光也忽明忽暗。
而他身后空无一人。
……
·
隔壁礁石缝隙里,李哥问完等了片刻,没等到任何回音。
狄黎喊完那一嗓子突然没了下文,这让他有点担心。
“小狄——”李哥提高嗓门又问了一声:“你怎么啦——”
依然没有回答。
耳边只有海风疯狂抽他的声音。
李哥心里咯噔一声,扶着墙快走几步:“小狄你……”
话没说完,死了很久的隔壁终于有动静了。
狄黎慷慨激昂的声音响在风里:“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李哥:“…………”
什么玩意儿这是?
他惊得脚打滑,一屁股坐地上了,还因为惯性往前滑行了小半米。
直到被东西勾住裤腿,才堪堪停住。
李哥好气又好笑,低声骂了句:“小兔崽子净吓人……”
他撑了一下障碍物,企图从打滑的地面站起来,
握住的瞬间,他头皮突然一麻。
掉落在地的油灯咕噜噜滚过,灯火不稳地晃了两下,噗地熄了。
但那一瞬,足够他看清自己握住的东西……
那是一只手。
一只青灰坚硬的手,从积雪冰层下突兀伸出来。因为太冷的缘故,还黏住了他的手掌皮肤。
李哥:“…………”
没过片刻,礁石狭道里出现了两个声音,中气十足:“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
狄黎和李哥连滚带爬奔回老窝。
人未进洞,声先至。
“找到他们了!快!火把多拿几个!还需要铲子或者刀,能凿冰的就行!得挖——”
话没说完,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洞,跟游惑、秦究来了个面对面。
狄黎:“……操?”
“挖什么草?”秦究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个来回。
“……”
狄黎懵逼半晌。
他瞪着本来就很大的眼睛说:“你……你们不是……”
他指着洞外,再看看完好无损的游惑、秦究,终于明白自己跟李哥闹了个多大的乌龙。
摸到那只手的时候,李哥根本不敢细看也不想细看。
只以为那怪物的效率远超预期,才一个小时出头,尸体都埋在冰下冻硬了。
他们原打算冲回来带上足够的人和工具,把两位同伴的尸骨收回来。
万万没想到,人家自己回来了。
不仅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带了一堆伴手礼。
狄黎闭嘴惊艳。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冰渣和雪,就近蹲在一个火堆前。
刚烤了个翻面,他突然纳闷嘀咕:“嘶——你们回来了,那刚刚跟李哥握手的是谁?”
“什么握手?”游惑问。
狄黎和李哥把刚刚碰到的事说了一遍。
秦究冲里面石洞抬了抬下巴说:“忘了?那些船员也埋过人。”
“哦——对啊!”狄黎敲了敲额头说:“瞧我这脑子,海风一冻,智商就开始跳楼甩卖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说:“是啊,之前题目还说过,大副把死去的船员藏起来了。”
也许就是怕被怪物吃,所以先埋到了冰下,让他们跟冰层融为一体,这样那怪物也不好下嘴?
但是,狄黎他们去的那块儿也不算多隐蔽吧?毕竟摔个跟头都能握上手。
游惑不太能理解大副的想法。
但这毕竟是船员之间的事情,他们有他们的洋味封建。也许不仅仅在考虑隐蔽性,也在考虑水手船员的风俗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