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回程顺利, 下火车站那天是郝援朝亲自来接的,萍萍安安他们许久没见到郝援朝,本来坐了多日火车的蔫蔫然立马消失了,扑到郝援朝怀里要人抱,那亲热的, 跟一年半载没见着面似的。
郝援朝抱了两个小家伙,一人亲了一口,又把孩子们都先放上车, 江舒瑶落在身后,他就趁着人不注意快速亲了她脸颊一口, 硬朗的脸上眼睛晶亮,“可算回来了, 累着没?”
江舒瑶嘴角无意识地弯起,“还行,家里怎么样了?这些天该不会我们不在你都吃食堂?”一边说一边上了副驾驶座。
郝援朝等她上去把车门关好,从另一边上了驾驶座上, 嘴里答道, “哪里。老程跟老詹家都热情得很, 请我吃了好几次饭。”不过给推拒了而已,看别□□儿环绕他孤家寡人的,那饭还能吃得下吗?
没等郝援朝回答,后头萍萍就亮起小嗓子接道了,“爹,爹, 我也饿袅要次饭!”
然后就叽叽喳喳各种说话,说什么姥爷姥姥啊,下雪啊,动物园啊海洋馆,巴不得这些天的所见所闻都讲给他听,连铁柱他们几个也不例外,各个急着搭话,下了火车就生龙活虎的,想跟媳妇单独聊会天都不成。
孩子果然都是电灯泡。
郝援朝脑海一闪而过这个想法,面上倒是在听听他们讲话,时不时还插几句,车内的气氛一时高涨,要不是在车上,萍萍还想跑到前面去仔细跟郝援朝说呢。
等到地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出门那么久确实是真的有点想家了,看到家里的大门就兴奋,喊江舒瑶他们快来开门,进去后还不忘给养的鸡打招呼。
最初买的那四只鸡还在,去年还孵了两窝小鸡崽,送了周小花嫂子几只,如今还养着八只,没曾想今天回来,竟发现长大的小鸡崽也跟着下蛋了。
“前两天就下蛋了,鸡蛋都收在厨房呢,这下不怕蛋不够吃了。”
他们家耗蛋量是真的挺大的,炒菜煮汤做甜点,每个月都感觉不够吃。
江舒瑶先进屋把行礼归置了,做饭的事就暂且交给郝援朝,她还觉得身上有些疲懒,火车坐久了,就会落下这小小的后遗症。
刚归置没一会呢郝援朝就从就从外头进来了,还特别顺手把门从里面锁上,这个动作有点意味深长了,只是江舒瑶才下车不久,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于是就给郝援朝抱住往床上放了。
“干嘛呢你。”江舒瑶没敢大声,压低嗓音去推他,推不动。
郝援朝又咬又啃她的脸颊,语气含糊,“你这去了大半个多月,我得补回来。”
这种时候这种地点,这话实在太好理解,可这刚回来什么都没收拾呢,又是白天的,江舒瑶才不给他闹了。
但郝援朝素了那么久的,哪里能轻易放手呢,“我就亲一会不闹,真的,亲一会啊乖~”说着还去啃她的脖子。
江舒瑶无奈了,“还没洗澡呢坐那么久火车!”
“不嫌弃,香着呢。”
“……”
最后还是没跟他胡闹,许诺晚上再来,还是去空间里,郝援朝这才恋恋不舍放开了,心下倒是期待晚上快点儿到来,尤其是能到空间里,到时候爱咋闹都不怕吵到人,可以放肆尽兴,卧室阳台台游泳池~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今天就出不了这屋子了。
出去后刚好程嫂子跟周小花嫂子听到动静上门来,看他们忙着吃饭,简单聊了两句就约晚上再来,这大半个月没见的,可不是有些想念了,还积攒了一肚子八卦想要聊天呢。
江舒瑶也笑着跟他们约好,又把自己从北城带给他们的特产分了分,这才继续吃饭。
吃完后都是下午两三点了,郝援朝请了半天假没去上班,然而江舒瑶他们都累了,吃饱犯困,萍萍他们先睡着了,江舒瑶也没撑多久,消了会食也跟着就睡觉,家里一下子静悄悄的,就跟他们没回来一样。
郝援朝心塞了,最后想了想还是去上班把工作先处理了,别积攒太多工作,越是接近那个时间点,事儿就越多越忙。
等他处理完工作下班,他们还没醒呢,家里安安静静,看来是真的累坏了,也不去叫醒他们,自己给摘了菜喂了鸡,然后做饭炒菜的,等菜快出锅了,这群旅途劳累的才慢吞吞醒过来,树根第一个跑到厨房来的,原来还是饿醒的,进了厨房就先来要吃的了。
“吃货。”郝援朝夹了口肉给他吃,让他出去洗手把菜端出去准备吃饭。
美美睡了一觉又吃了顿丰盛的饭菜,大家伙儿这才从旅途中困倦中脱离开来,没登驴蛋儿他们上门,铁柱和树根俩兄弟就出门去找小伙伴们侃大山了,迫不及待想要把在北城的见闻都说出去过过瘾。
而萍萍安安也有自己的小伙伴,尤其是萍萍交友极其广泛,不在同个家属区的都有玩得好的小朋友,其中年纪比她搭个一两岁的还比比皆是,同龄的她反倒不喜欢,觉得他们说话都不利索,跟听不懂人话似的,交流困难,而比她打个一两岁的也没嫌弃她,没办法,小脑袋瓜子机灵,跟他们有的聊,反而每次隐隐还有以她为中心的感觉。
安安大部分时候就是跟着萍萍玩儿的,他说话少,但是没人觉得他是小透明,长得又好看,脑袋瓜子比萍萍还聪明似的,大家也就乐意带着他一块儿玩。
四个孩子一往外跑,周小花嫂子他们就上门来了,小孩子有小孩子的话题,大人有大人的话题,不过本质上其实差不多,也就是八卦琐事而已,哪怕在部队,这能聊的还是家长里短,部队里的事都有保密条例的,一般不问不谈,都是默契了。
就这么家长里短了大半个晚上,看差不多快到熄灯点了,想着别人也要收拾下睡觉了,这才意犹未尽地住口回家去了。
而江舒瑶便也从她们嘴里知道这回娘家大半个月部队里的动静了,也没什么特别好关注的,无非是那些鸡毛蒜皮小事,唯一算个小新闻的大概是有个嫂子去下乡的儿子回来了,说是报名了下乡地方归属区的征兵,想着有很大几率是通过的,就趁着还没征召入伍前赶紧回家一趟,过了年初三就又走了。
知青下乡并不是一九六八年才有,从一九五零年代就有下乡的,那个时候是支援建设,以自愿为主,没有强制要求,不少年轻热血的青年人也会申请报名去下乡,到西北等一些需要建设的地方去,去垦荒去建设,把这当作十分光荣的事。去年,也就是一九□□年的时候还特别设立了一个领导小组,组织农场,鼓励年轻人的垦荒运动。
而这个时候自愿去下乡的,都是怀揣着一颗红心的,是真的想要为祖国贡献自己力量,他们去的也大部分是农场,生活都是有补贴的,要离开也比文化运动时期要来的简单,故而那位嫂子的儿子这个时候回家探亲也很容易。
只是,等到文化时期之后,探亲大概都要看指标看分配了。
江舒瑶微微叹口气,替那位嫂子的儿子感到幸运,也感慨还好家里的孩子们都还小,只要先躲过六八年的全国性下乡运动,之后还是能有转圜余地的。
知青下乡一开始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到底造成了许多悲剧,江舒瑶是不希望自家孩子去遭受的。
回来后第三天孩子们又去上学了,值得一提的是驴蛋儿这学期期末总算是及格了没挨打,虽然在班上还是吊车尾的存在,但是他自己觉得都考及格了格外自豪,不知道的以为得了满分似的,小模样得瑟的,把本来觉得他算是有进步不想打他的詹红军又抽了两竹条子。
这下驴蛋可不高兴了,他都及格了还打他,又没有考倒数第一,怄气得把他爹爱吃的菜都扒拉到自己碗里吃掉,可把詹红军气的又想揍人。
可以说有个驴蛋这样的儿子詹红军也是很心累的。
而五月份的时候,军衔制度被取消了,这不是突如其来的消息,去年就有议程了,只是到这个月份才确定下来而已。
军衔制度是一九五五年实施的,那个时候有仿照参考老大哥的军衔制度,不过军衔制度跟军人实际职务却是有差别的,一般军人的军衔会比实际职务降个一两级,比如郝援朝这个师长对应的应该是少将,然而军衔上他却是个大校。
而军衔又承担了干部的政治荣誉、住房面积,医疗卫生等方面的待遇功能,却跟薪金不挂钩,客观上形成了军队干部待遇标准的‘双轨制’:级别确定薪金数量,军衔决定政治和薪酬以外的物质待遇(注释:摘自网络内容),设计上不合理,晋升制度不正常,还有其他一些理由,总之就是这个制度要被取消了,55式军服也要退出舞台,部队开始着65式军服。
这个制度的变化对江舒瑶来说最明显的就是郝援朝又发新的衣服了,新的军服都是统一的,陆军海军空军和公安部队都一律佩戴新的红五角星帽徽和红领章,军衔肩章都没了,以后就是看到穿军服的也不知道他是哪个职位了。
“这样也好,大家都一样。”郝援朝倒是适应得很,那旧军服还让江舒瑶有需要改了该小孩子穿都可以,半点没带可惜的。
江舒瑶睨他,却是没把55式军服改了,给他叠好放起来,家里暂且还不需要改他的军服呢,留着也是个纪念。
而军衔制度取消后,六月份,军人间和军队上下级的称呼也发出了通知,废除按原军衔的称呼,比如元帅将军等,以后都喊同志,在前面加上姓名或者职务都可以,比如郝同志,师长同志什么的。
这一点郝援朝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很快就适应了,都是小事。
比较紧迫地是离一九六六年越近了,文化运动还没爆发出来,可各种事件都不少,郝援朝在部队职务还够高,都能感觉到那看似平静表面下掩藏的大浪了,以往只是史书上和老一辈嘴里听说过,倒没什么特别感受,而如今眼见着自己也要经历了,那真的是不得小心再小心。
他可不是孤身一人,媳妇孩子都有呢,万事都得谨慎才行,千万不能掺合进去,力挽狂澜什么都是假的,保全自己和家人才是真的,哪怕部队是相对最安全的,可他也知道就是部队职务更高的都有下放的危险,故而每日是越发认真仔细去上班,有情况就得及时做出处理和反应。
当然,这些事不用说给江舒瑶听让她提前平白担心,目前一切还是安稳的。他是一家之主,他的镇定也能让江舒瑶镇定下来,不为即将到来的风浪不安惶恐。
只是六月份的时候发生了不小的事,暴雨几天,不少地区都发生了泥石流,河水暴涨,有溃堤之险,郝援朝是忙得脚不沾地的,直接出任务去了。
往年暴雨也有泥石流之类的事,这边多山,大炼钢的时候又罚了不少树木,山上草木不旺盛,暴雨冲刷就容易滑坡泥石流,河水也是,今年雨量大次数多,会涨起来都是预料之中,沿河而居的不少村落,还有田地,这些都是国家财产农民财产,要保护的。
往年这个时候部队都挺忙,今年雨势更厉害了,那更是忙,江舒瑶第一年过来部队的时候还挺操心,就怕会有危险,现在心态都平稳许多了,没像当初失魂落魄的,依旧能正常工作,或许要说习惯又或许是知道他出去一般不会有太大危险,指挥全局比较多,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也就是晚上睡觉没以往那么安稳罢了。
其他嫂子也跟她一样甚至比她更心大,毕竟一年都要出好几次任务的,越是职务低的越是,都习惯了。
不过倒是没想到程婉婉会来找自己,问起她知不知道现在灾情怎么样,部队何时才能回来这类的问题。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部队有保密条例,我不过问任务情况的。”江舒瑶虽然意外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也是实话,任务少打听,不合规矩。
“我知道保密条例,我就是问问,总觉得不□□心。”
听到这,江舒瑶才知道程婉婉来找她是什么意思了,也不是真要跟她要个准确时间,就是心里不安了担心了,想找人聊聊寻求个安慰。
默了默,江舒瑶还是决定多跟她说几句,因为程婉婉的脸色着实不太好看,精神也不太好,这模样明显就是担心过头了。她也是从有过这样心态的,可以说每个军嫂几乎都会有这么一阶段,尤其是程婉婉和何团长成亲也不久,大概这是他第一次出这样的任务,好长一段时间没回来,又跟泥石流山体滑坡河水溃堤这类的相关,难免会忧愁。
当然,也只是简单的几句安慰而已,虽然她是能够理解并且感同身受过,但到底跟程婉婉平时来往不亲密,要多热情多上心跟闺蜜一样去劝她安心是不可能的,这会儿能安慰几句还都是看在同是军嫂的份上。
军嫂难当,有时候也只能相互体谅和安慰了。
“那江老师,我这几天能不能到你那儿坐坐?”程婉婉咬了咬唇,在江舒瑶有要走的意思时突然说道,“我在部队没认识什么人,一个人在家容易胡思乱想,就是坐坐,聊聊天或者跟你去种种菜成么?”
不知是性格缘故还是当初流血被送进医院那事,程婉婉跟何团长结婚以来竟没个能聊到一块儿去的军嫂,何团长一出任务,她下了班想找个说话的人都不知道找谁,就好比如这次,明明很担心何团长出任务心绪不宁,都没个能聊天排遣情绪的对象,到最后还是到江舒瑶这儿来试探,想要寻个安慰了。
说实话程婉婉对江舒瑶的感官也很复杂,毕竟曾经闹过不愉快,但是这种时候她却是会想到找她,也是很奇怪了,自己都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