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引术虽然还不到禁术的程度,但也是一种对上神而言上不得台面的旁门左道,这件事无论空倪如何反驳,有从净潭里录下来的灵影球,有活生生的朱雀为证,已不是她否认别人就会信的。
雪觅的话更是扯掉了那层虚伪的遮羞布,将空倪的野心摊开在了众人面前。
空倪上神,如今神雀族唯一的上神,成神之前就已经名动天下,三界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倾慕于她,哪怕她一心修炼发誓不染情爱,那些才俊天骄依旧执守多年,空倪二字,是多少人曾经抱憾了一生的梦。
而她的天赋能力,如今的神位就是最好的证明。
从仙女到神女,空倪在一众上神心中的印象同样是高贵优雅,不说与世无争,但绝对跟阴谋不择手段这些字眼沾染不上半点关系,这才是让众神震惊又意外的地方。
此刻的空倪依旧是那个永远挺直了脊背,端庄却又温婉的模样,纤长的颈脖,永不会下塌的双肩,因最爱徒弟身亡微红却又倔强的双眸,让这位平日似乎永远都高坐云端之巅的神女多了一丝脆弱。
可惜在场的没有一个是怜香惜玉的。
若她干脆的认下此事,倒也不至于这么难堪,敢做不敢认,实在非上神该有的风骨。
而且空倪已经飞升成了上神,除非像岚川那样祸乱了三界苍生,否则谁又能拿她如何,无论是天帝还是妖皇,他们能管的只有三界众生,但上神早已超脱三界。
她如何对付如兰,如兰又能怎样的反击,那只能看如兰背后所能依仗的力量有多大了。
如兰只是孤身一人,哪怕她是如今三界唯一的朱雀,她也奈何不得空倪,可若是整个神雀族站在如兰的身后上请妖皇天帝为她讨要公道,那天帝和妖皇便能名正言顺的出兵捉拿空倪清算罪行,恭请天罚。
所以之前妖皇才会对如兰说,无法为她诛神,但自有三界为她定个公道。
因为雪觅,空倪失去了爱徒,如今又被他说出其他上神碍于脸面不好直言的话,空倪克制着情绪不让自己露出憎恨的表情,转头朝着雪觅看去:“不知我何处得罪了小龙君,小龙君要如此污蔑于我?”
雪觅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疯话啊,我污蔑你?我今年才两百岁诶,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说我污蔑你,我从蛋里开始计划都来不及好吗,你还不如说这些是我家渊渊看你不顺眼,从三千年前布局就为了今天污蔑你,这个可信度说不定还更高几分。”
时渊在他头顶轻轻一拍:“胡言乱语。”
雪觅把他的手抓了下来,朝着空倪啧啧摇头:“做就做了嘛,敢做不敢认,亏你还上神呢,你都是上神了,如兰都还没开始修炼,你承认了你自己做的事,她又能拿你怎样,还是说你还有什么其他不能认的原因?”
这个空倪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奇怪,她想要得到如兰的朱雀本源,尽管手段的确是残忍了些,但这事哪怕摊开了,那别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要报仇,也只能如兰这个苦主强大到自己有能力报仇的那一天。
就像刚才空倪的那个徒弟,时渊杀也就杀了,除非空倪为她徒弟报仇对时渊动手,否则旁人也不会无缘无故为一个与己无关的人去讨伐时渊狠厉的手段,所以这当真没什么不能认的。
她都已经是上神了,恐怕也不会在意一个神雀族,反倒是神雀族为了不失去她这个依仗,说不定并不会认回如兰,还有可能为了保全这位上神的脸面,将那个假尤茵认下,不管从哪方面看,这件事并不值得空倪这样抵死不认。
雪觅的话让空倪再次变了脸色,虽然只是细微的变化,但众神的关注都在她的
身上,自然是发现了,都是活了几万岁,什么都见识过的人了,只是当时没有往别的方向去想,毕竟这是别人的恩怨与己无关,静观发展就是了,何必自己去伤神。
但被雪觅这话一点,便能立刻察觉到其中的蹊跷之处。
妖皇最先反应过来,抬手便设下结界大阵,古溪立即飞至半空,以神力固阵,防止空倪逃跑。
一见妖皇的动作,空倪本能反应就是出手试图撕裂结界。
妖皇欺身上去欲将空倪拿下,并且开口喊了一声乌诀。
乌诀闻声而动,时渊将怀中的雪觅往陆染和青鹿那边一推,直接站到了天帝的旁边,看似守在结界出口以防被空倪破去,实际上是防着天帝暗中动作。
天帝的确准备动手,装作随同众人一起捉拿空倪,实际上准备给空倪制造出一丝出逃的机会,但偏偏也不知这时渊是有意还是无意,挡住了他一切出手的可能,他只要有半点动作,怕是都会第一时间被察觉。
就是这稍稍的一犹豫,空倪直接落了下风,在妖皇和乌诀上神的联手之下被压制了下来。
乌诀上神第一时间便给空倪带上了束神环,那是岚川事件之后,乌诀耗费了万年炼制出来的灵器,能将上神之力暂时封印。
可惜这束神环只是神器神缚的仿制品,维持不了太久,而真正的神器神缚下落不明多年。
不过这个束神环暂时也够了,空倪可不像岚川那个走无情道的狠人那么凶残杀伤力那么大,加上现在上神都在这里,她再如何也都翻不出天去。
妖皇这一动本来只是试探,正如雪觅所说,如果只是用鸠引术盗取朱雀本源之力,根本不值得空倪如此抵死不认,但别的可能他们一时也想不出,于是妖皇顺势而动想看空倪如何反应。
而空倪的反应彻底暴露了她的心虚,至于心虚什么,审问就是了,问不出来,那就直接昭刑台天罚,他就不信这空倪已经心虚至此,他若提出昭刑台天罚,天帝还能寻出什么由头为她开脱。
将空倪镇压下后,妖皇首先一个让天帝只能闭嘴的大罪名扣下:“若只是一个单纯的鸠引术你何故心虚至此?空倪,你究竟还干了什么,最好从实招来,否则为这三界安稳,苍生安宁,今日怕是不得不动用昭刑台的天罚之力了!”
乌诀也蹙眉而视:“空倪,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你若自招,我等自会酌情处理。”
空倪被压制了神力,但显然并不打算屈服:“同为上神,你们有什么资格审判我!三界安稳,你们看这三界如今有不安稳吗,我又不是岚川,要去谋夺鬼域之境的神石,妖皇,你借机想要将我除去,以防我记恨雪觅今后对他动手就直说!”
被陆染护在身后,只冒出了一颗脑袋围观的雪觅:“???”
这怎么就又跟他扯上关系了,整个事件中,他做过的只是将如兰从人界带回妖界而已啊,这关他什么事哦。
妖皇冷笑一声:“你既不肯招,那就休怪我不给你机会了。”
妖皇说着看向天帝:“空倪虽是上神,但亦是妖族,哪怕不为三界,只为妖界的安定,今日我也定要将她一查究竟,天帝有何想法,尽可直说。”
天帝想放人,这话能直说吗,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他还能怎么样,只好道:“这里也不是询问的地方,大家还是回到大殿,挥退众人再说吧,空倪身为上神,我等总该为她保留一丝颜面才是。”
妖皇一挥衣袖,一语双关:“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当她做下不顾脸面之事时,这上神的颜面她还能剩几分!”
天帝总觉得妖皇这话也有将他骂进去的嫌疑,但他又不能直接对号入
座,只好努力无视这份微妙,将众神请回了大殿内。
雪觅朝着如兰招了招手:“等下你坐我旁边。”
如兰点了点头:“多谢小龙君。”然后十分自然的站到了落灵的身边。
空倪被压回了大殿,天帝抢在妖皇之前开口道:“如今座上并无外人,空倪,你隐瞒的事情直说便是,若与三界无关,那也只是你自身的因果罪孽。”
天帝这话暗示的很明显了,让她不要因小失大。
预备着随时动手的可能,雪觅已经被时渊安置到了陆染的身边,听到天帝的话,雪觅拉了拉陆染的衣服,等陆染看来,连忙开口问道:“所以这话的意思是,她说什么我们就要信什么吗?”
陆染语气微妙道:“也可以这么认为。”
天帝顿时一噎,这小鬼能不能不要再开口了!
时渊道:“我看还是请天帝与妖皇一同出手,直接一查她本源,以防偏颇,再劳累乌诀上神从中做个公正,以免这空倪当真还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妖皇处决的重了些,便将由头都推到雪觅身上去了。”
时渊说完,指尖在桌上不经意地一点,一直围观未吭声的南月瞥见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十分自然地开口道:“我觉得此法可行,三位上神一同出手,到时直接判决了就是,至于其中内情,若与三界无关,也不必与我等细说,这样既保全了空倪上神的颜面,也不会错听错信,倒也算公允。”
凤族的芜扶上神也适时开口:“三界无小事,一万年前几位上神的陨落,如此惨痛的代价我等应该谨记,空倪上神形迹可疑,确实该严查。”
三位上神都开口了,很快其他的上神也陆续附议,这查探本源并非是查探记忆,查探本源只是确定空倪是否修炼了什么邪法,亦或是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同时也能查探出她神力是否有异样的消耗亦或是增长。
在没有切实罪证之前,此法既保留了上神的颜面,也不至于是空倪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至于搜魂,那肯定是不行的,空倪身为上神,也没有证据她要祸乱三界,如果只是因为她行为有疑点就进行搜魂,别说空倪不答应,在座的上神估计也没有一个会答应。
谁还没点不能见人的事,没必要将事情做的这般绝。
带着束神环,被神力压制在殿内的空倪似乎知道她如何都抵赖不掉了,神色倒了恢复了几分从前的淡然,扫了眼众神,语气平静道:“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朱雀之事,确实是我所为,我不说,那是因为鸠引术并非我第一次用,被我第一个用了鸠引术的,是我胞妹音倪,我知道她会炼化出朱雀真身,于是我对她下了鸠引术,试图将这朱雀之力占为己有,可惜那时我实力并不比音倪强多少,所下的鸠引术之力并不强,也不敢过于明显,耗费了几千年,才只是掠夺来一丝而已,结果音倪命短,一次外出历练,直接碎了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