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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言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他抬手摸摸他脑袋,像小时候一样哄他,“小豆子乖,舅舅送你去私塾不是因为舅舅要去外地,而是舅舅希望小豆子能多认些字,能够知理明事故。”

张高在一旁看得压牙酸,心也酸,他酸得咕噜咕噜直冒泡,“小豆子,你舅舅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去私塾,可是没哭鼻子。”

赵梨花听到这酸言酸语觑了他一眼。

小豆子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抽噎了一下,抬起袖子抹眼泪,“不哭,我不哭。”

赵言忍不住笑了,“走,舅舅先带你去买拜师礼,

再带你去书肆。”

“好,”小豆子抹干净眼泪。

张高诶了一声,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嘀咕了一声:当年石头的拜师礼还是他买的。

赵言牵着他出了大门,心里笑了笑,如今,就好像是故事的重演和生命的延续。

已经是九月份了,小豆子今年过去还能读三个月的书。

如今洪来县的秀才或者童生,哪个不认识赵言的?恰巧,陈秀才选的这个秀才,那日还过来吃过酒席。原本是小豆子的拜师礼,却变成了两人的私人谈话,还是赵言道不用客气,秀才才按照程序让小豆子行完拜师礼。

带他拜完师礼,赵言明日便要启程去找孙夫子。

小豆子站在门口,“舅舅,你下午要来接我啊!”

“好,”赵言笑了笑,“要听夫子的话啊。”

“好!”小豆子乖巧应了,一步三回头跟着夫子进去。

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上,赵言独自走在这看不到尽头的巷子,回头望了一眼,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瘦小的自己,背着书箱一步步踏进私塾,而时间,也将那个瘦小的他留在了过去。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赵言抚额,他最近好像有些多愁善感。

赵言两日接送了小豆子三回,他是第二日下午出发的,独自一人坐了两天一夜的牛车。

赶到城里,赵言先是洗漱一番好好睡上一觉,待养好精神才去找孙夫子。

听到赵言过来找他,孙夫子手中的棋子落下,哒地一声,“这小子总算是想起我了。”

赵言正好从拐角处走出来,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脚步声一响起,孙夫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过来陪我下盘棋,”

赵言苦笑,他跟在孙夫子身边看他下了两年多,他下棋水平还是很差,这会恐怕是夫子想通过下棋解解气。

“是,”赵言在他对面坐下。

不出意料,赵言坚持了小半盏茶,惨败,且还是孙夫子手下留情让了他几步的结果。

恰好此时小厮端来团茶,孙夫子喝茶还保留着比较古板的方式,取来龙凤团茶,细细碾碎,加入热水小心翼翼过滤一遍,尔后再加热水,用茶筅反复搅拌,使茶与水迅速融合,表面出现白色茶沫,这才倒入小茶杯中。

言喝过几回,与平常泡的,还是有些许区别的。只是其中滋味,只有懂茶的人才能描述出来。

两人亦师亦友的身份,往往比外人看到的要不拘礼节,孙夫子摇摇头,“年纪轻轻,却比我还要嗜茶。”

赵言放下茶杯,站起来与他道歉,“......实在是那日回家心切,学生忘记告知夫子了。”

“嗯,”孙夫子应了一声,其实他还真没生气,问,“之后可有打算了?”

赵言重新坐下,“还没有,学生想补补短板,多学学新的知识,以应付之后的会试。”

这次乡试,碰上良马的题,他能答出来,不可否定的是:有他上辈子的积累在。

但会试考卷难度不是乡试能比的,多做些准备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孙夫子沉默着放下茶杯,似乎只是随意提起,“当今在东宁府新定了盐铁、农业政策,且东宁府一向人杰地灵,他们其中有大儒学者和入朝为官的;而北府,与戎狄有互贸制度......”

赵言似乎懂了他的意思,问,“夫子,你可是去过许多地方?”

“并无,”孙夫子摇头,“宁洲和南洲,我还未去过。”

后来他是成亲了,被绊住了脚步。

赵言哑然,宁洲即后世的青藏地区,南洲即南岭以南一带。如此看来,他几乎已经踏遍全国也就是当朝管辖范围的各地了。

“边走边看,还是能学到一些的,你年纪尚小,便是多学几年也不碍事。”

会试往往在乡试考完的第二年春二月,又□□闱。然而孙夫子更希望他参加下一个会试,无疑,他觉得赵言的人生积累还不够,以他现在的年纪就算入了朝廷,恐怕也得不到重用。

赵言的想法与他的不谋而合,他也觉得自己当下的认知太过浅薄,如今他所知道的,五分是从课本上学来,五分是从孙夫子身上学来,且他也没有自信能在同全国考生的竞争中,再次取得他想要的优秀名次。

赵言抬头,“夫子,我想好了,”去他提起的地方逛上一两圈。

“嗯,”孙夫子重新泡了一壶茶水。

“多谢夫子,”赵言起来作了个揖。

孙夫人带着丫鬟过来时,二人已经谈完了,赵言又被夫子大虐,哒地几声,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赵言撂下棋子站起,“师母,”

孙夫人笑着拦住他,“你继续下你的棋,府里采了桂花送过来,我这边叫人做了桂花糕,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是,多谢师母。”赵言重新坐下,捻起一块咬了一口,糯甜而入口即化,“好吃,”

“好吃就多吃两块,待会回去的时候拎一些。”孙夫子下了一子,说完又继续催他下。

自认师那年中秋节开始,赵言年年从孙夫子家中带走一些吃的,月饼、泡水的干菊花、小柑橘,应有尽有。恐怕孙夫人此时早早将礼物装好了,赵言无奈应了一声好。

这日中午,他自然是留在孙夫子家中用饭。

赵言只记得孙夫子与孙夫人有一子,只是他还未见过,因此午饭只有三人坐在一齐吃。

用完午饭,孙夫人净了手,又漱完口,这才看向对面的少年,“言哥儿今年十七了吧?”

“还要三个月便满十七了,”赵言答。

“家中可定亲了?”提到年龄,孙夫人很自然地顺着问下去。

赵言擦手的动作一顿,反而是孙夫子慢悠悠地道,“不急,我当年还是二十四娶了你。”

当年,还差两个月,官媒就要上门强制性地替他配对,还好家中逼他相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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