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来了,”门咯吱一声,一个小厮探出头来,打量了他们一番,尔后立即开了门,笑道,“老爷早就等着你们了。”
赵言回头看了他们几个一眼,示意:我们进去吧?
其余人自然没意见。
一进门,正面是一条从前院通向后院的小路,左右两侧摆着盆栽,有的才冒出头,有的已经开了花,可见院子主人是个爱花的。
小厮将他们带到廊下便离开了,远处树底下,孙夫子正躺在躺椅上看书,旁边是下到一半的棋子。
赵言几人刻意放轻了脚步声,走近了,安静等他看完。
前院种的花香随着微风阵阵袭来,喷嚏声打破了宁静。方仲礼揉着鼻子,一脸尴尬。
“嗯?什么时候来的?”孙夫子恍恍惚惚地合上书,扶着一侧的扶手坐起。
赵言道,“方才过来的,”
“坐,”孙夫子掀好衣摆,转而坐起正对着一旁的茶桌。
赵言犹豫了一会便坐下,瀚哥儿他们跟着坐下,只挨着凳子小小的一角,个个挺直了背脊。
“学生叨唠夫子了,”
孙夫子哈哈笑了两声,“叨唠倒是不会,”
他朝一旁的小厮招了招手,让他将他昨日收起放在案桌左侧的书拿过来。
赵言不落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他们如今位于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四周又是可见修剪过的花草。
小厮很快就回来了,“老爷,”
孙夫子抬手接过,转而递给他们,道,“先看看,若是还有不解的,现在可以问。”
“是,夫子。”赵言接过,将它摊开在面前大家一齐看,仔细往下看。看完他又递给速度要慢些的瀚哥儿他们,几人凑在一起低声说了几句。
待他们看完,已经是小半柱香之后了。
孙夫子做的批注很完整,不但有他的观点部分,每一题牵涉的具体书物他也引用出来了。已经说得这么明细,他们几乎看一遍就能懂。
赵言心中一动,道,“多谢夫子,”
“不用谢,往后若还有不懂的,还可以来问我。”孙夫子喝了口茶,姿态十分放松,
赵言似乎隐约懂了他的意思,掩去心中的惊喜,
“是,”
他们又针对今年的事聊了一会,廊下传来声音,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迎面而来,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赵言与瀚哥儿他们赶紧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孙夫人端着笑容,她身后的丫鬟将茶点摆上,“用不着这么客气,这些是厨娘做出来的月饼,你们尝一尝。”
中秋还未到,她已经提前做月饼备礼。
半会功夫,孙夫人已经将在场的人都打量了一圈,带头是一个着朴素青衫的清隽小子,态度谦恭;其后几人长相也都不错,只是从衣着看来更富贵一些。
孙夫人不便再打扰他们,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赵言他们几人都没多想。
中途这事只是一个插曲,赵言他们随后坐下,继续同夫子聊着,又尝了尝府中做的月饼。
孙夫子忽然兴致一来,“你们可有人会下棋?”
赵言能察觉到那道期待的视线,只可惜,他在下棋方面有些菜,真是走两步就输。
赵言看向身后的几人。
方仲礼视线落在那盘棋上,有些小紧张,“学生会一些,”
“那你们在一旁看着,”孙夫子招呼他们站过来。
赵言他们面面相觑,尔后站在方仲礼旁边,看他们来回‘厮杀’。
孙夫子下棋的手段相对温和,一边下一边简单的讲解。赵言转动大脑,一边看着他们下,又一边猜测下一步往那,竟然也踩中了四五步。
待了许久,赵言他们是在午饭前离开的,手里还拎着孙夫人给装给他们的月饼。
待回到客栈,他们才将夹在笔记中的一张纸掀开。
“石头,以后有疑问便可以直接问孙夫子了。”吴瀚凑过去看。
“嗯,”赵言将纸张展开。这也就是孙夫子说以后可以找他的缘故。
方仲礼凑前来,问,“石头,若是夫子想收你为学生,你愿不愿意?”
无疑,实在是孙夫子对赵言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他们很好奇。
赵言翻开书点头,“会,”
他也能察觉到孙夫子的态度。无论如何,在赵言心中,其实孙夫子已经是他的老师了。
*****
在客栈宿了一夜,他们赶回到洪来县,算是提前过中秋节了。
孙夫人赠送的月饼不多,只有六个,图了个吉利
,里面塞满了馅料,赵言只尝出来是甜味。
他又想起一句诗‘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
赵言切了一块给小豆子,将剩余的交给阿姐,“阿姐,姐夫,你们尝一尝。”
小豆子已经迫不及待捧在嘴边小口咬着。
一个月饼也就小豆子巴掌大一些,上面刻了图形,小巧玲珑的一个。
张高凑前看了一眼,“这东西两口就吃没了。”
赵梨花捡起一个尝了味道,细嚼慢咽地想掰扯出里面放了什么馅料。
张高见状也拿了一个,还真是两口就咽下了。
赵言见他们两人似乎要将这个月饼研究透彻,不由得笑了。
小豆子吃完又还吵着要,赵言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肚子,他笑嘻嘻地躲开,他笑,“别动,让舅舅看看你吃饱没有。”
此时不是饭点,赵言又捡了半块给他。见他开心吃着,他心里琢磨着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小脑袋。
回到屋中,赵言翻出以前他启蒙抄下来的笔记,抱着小豆子在凳子上坐下,“小豆子,等你再大些,舅舅教你认字怎么样?”
“啊?”小豆子一脸懵懂地看着他,“舅舅,”
“那就这么说好了,”赵言是单方面决定了。
那要等他多大呢?赵言忽然沉思。
洪来县,中秋格外热闹,赵言与瀚凑哥儿他们约定好拎着节礼去拜访了陈秀才。
他意外见到了刘偐,是方仲礼带他来的。
刘偐个子高了、皮肤黑了、身体也比以前壮实不少。
见着他们,他露出笑容,“石头,瀚哥儿,仲礼,书宇。”
几人差些没认出他来,略惊喜道,“刘偐,”
“我听仲礼说了你们在府学的事。”刘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