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中,春夏秋都是商队往来频繁的季节,而他们出行也往往都会雇镖师一路护送。
这就给了赵言他们一些便利。
他们跟着商队一齐紧赶慢赶,三天三夜赶回洪来县,正是凌晨天刚亮时候,早间摊贩吆喝声四起。
张高和赵梨花一大清早正在准备出摊用的箩筐扁担,小豆子还在迷迷糊糊地睡觉,被张高抱在一旁的箩筐里放着。
赵言忽然回来,一家人惊起,赵梨花忙着替他烧热水,又煮了碗面。
待他吃饱喝足,这一忙日头已渐高,赵言催阿姐和姐夫去卖烧饼,他则抱着小豆子睡回笼觉。
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大中午,还未睁开便往旁边一摸,摸了个空,他刷地睁开眼睛,只见原本挨着他睡的小家伙不知何时已经睡到床脚去了,睡姿憨憨,双手举起,呼吸声一起一伏,胖胖的小肚皮盖着小被子的一角。
赵言悄无声息起了床,整理好衣着,尔后进了灶房,“阿姐,你和姐夫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回来没多久,”赵梨花倒了泔水,“小豆子没闹你吧?”
“没有,小豆子很乖的。”赵言眼底漫开笑意,他在灶台旁边坐下,帮忙烧火。
他姐夫这会正好提着水进来,“石头,这活让姐夫干,别累着了。”
赵言笑,“没事,姐夫你帮阿姐就成了,”
张高随意挽了下袖子,他要是找活干还是能找着的。
夏秋季节交替的时日,气候还是热的,就这半会,灶房里已经闷人了。
赵言主动提了考试的事,以及又为什么提前回来。
张高竖起耳朵,听到小舅子说考中有人来报喜后,一时兴奋,“这么说,那天有官老爷过来了?”
赵言点头,“应该是,”
张高立即咧着牙,那他的新衣服有机会穿了。
赵梨花笑着瞥了石头一眼,他们这话的意思是能考上,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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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成绩的时间,众考生只觉得这短短的几日比以往都要长要难熬。赵言一边等成绩,还有空去书肆逛逛,翻阅新印刷出来的书籍,他就像一个海绵,源源不断地汲取知识。
这日赵言抱着小豆子刚从书肆回来。
甫一进家门,
他就察觉院中多了一人。
听到门口的动静,张老头眯着眼睛打量着外貌身高皆有大变化的赵言,他笑着打招呼道,“石头,”
赵言心中微惊讶,却还是放下小豆子,礼貌地回复,“叔,”
“诶!咱石头都已经是童生了啊。”张老头眼睛眯得更深,一边又招呼小豆子过去。
小豆子平日有舅舅在,便爱黏着他,更别说此时张老头对他而言是个有些陌生的人,他抱住舅舅的大腿想要往上爬,“舅舅,”
与他交谈了几句,小豆子被张高留了下来,赵言则摸到灶房,走到赵梨花身边好奇问,“阿姐,”
“嗯?”姐弟间默契还是有的,她抽空解释道,“是大花,她过些日子便要嫁人了,叫我和你姐夫回去看看。”
“哦,”赵言恍然大悟,随口一问,“阿姐,大花多大了?”
赵梨花认真回忆了一下,“十四还是十五来着,”
赵言差些呛着,这么急?
他刚想到成亲这事,赵梨花随口一提起了,“你的婚事先不用急,阿姐会为你相看,但大体上还是你自个决定。”
“咳咳咳,”赵言无奈,“阿姐,我还小。”毛还没长齐呢。
“是还小啊,不过要提前备着,不然若是等到官媒来管,那就晚了。”
官媒,在当朝已经算是一种官方职业,通俗来说就是国家公务员,他们手里有本县未出嫁女子或者未娶妻男子的名册,官方规定,女二十二,男二十五之前必须成亲,否则那就由官媒配对,勾到谁那便是谁凑成一对,这才真的是两眼一抹黑。
赵言背过身一咳,坚持自己还小,等官媒能管他,还要再等十多年呢。
赵梨花笑了笑没说话,若是石头考了秀才之后,肯定会有媒婆上门探问,她给石头娶的妻子,首先第一便是要品行好,这一思忖起来,她偷偷瞥了眼石头,一时思绪停不下来。
张老头中午自是留下来吃饭,大花的婚事是在一个月后,日子有些紧凑。
收拾完碗筷,赵言喂小豆子喝了些温水,舅甥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交谈着,两张相似的大小脸凑在一齐格外喜庆。
张老头没离开,夫妇两个也不好出去做生意。
他咳了咳,“石头,大花
一个月后嫁人,你要不要同你阿姐姐夫一齐来凑凑热闹?”
赵言捏着小豆子的手,闻言抬头同他阿姐迅速对视了一眼,他抬起头,道,“叔,若是先生许了假,那我定会过去。”
他没说谎,那会儿的他或许在忙着求学。
话都说到这了,那就意味着能回去的可能性确实很小。
“这样啊,”张老头有些失望。
张高大大咧咧的,“爹,石头忙着呢,也就最近歇几天,等大花嫁人那日那日我和梨花回去就成。”
张老头抬头看了眼对面的赵言,一举一动之间斯文有理,早与六七年前的小儿相差甚远,他十分地感叹,再次想他怎么就不是张家人呢。
张老头过来就是为了大花嫁人的事,通知到位之后,他便要回去了。
赵梨花给了张高一些银钱,让他买几斤肉打一斤小酒给张老头带回去,该孝顺的地方,赵梨花一向做到位。
赵言心想,张老头这一趟可能真是让他回去凑个热闹的。
赵梨花收起桌子,“你叔没其它意思,阿姐会处理好这些事。”但其余人就不知道了。
“好,我知道了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