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 范家，巴家的法师都清理了。”从建筑里赶过来的季淮安站在巴家墙头上，朝街上的女子打了个招呼, “穆家你应该处理了吧。”

“嗯。”

赵如眉应了声。

怨灵一走，黑怨又无法冲下来对付她, 这场较为关键的战斗终于落下序幕。

从她进城到现在, 只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属于黑怨想带队反抄她家都还没抵达目的地的程度。

“赤红鬼要布阵才能召唤，难保他们不会在城外准备。不过这回对它们消耗应该不小，接下来它们要么蛰伏几日积累底蕴, 要么陆续白给，这几家恶绅我准备在县衙升堂。”

季淮安第一晚就夺下了县衙权柄, 对老县令跟这几家恶绅勾结连带着法师与怨的相关情报掌握不少，在他看来，法师就是怨跟恶绅的工具，绝大部分事都是它们借助法师搞出来的。

把法师一剿，他这边能减压，沙垒道大当家那边肯定也能轻松些, 且少了他们搞事，风沙县城的秩序也会缓慢回升, 总之好处多多。

季淮安原本的打算是自己独自清理这群法师, 赤红鬼不攻击他, 那法师死得更快。攻击他, 也能给队友那边减压，若只有他这边杀人，赤红鬼的上限是慢慢叠加，完全在可控范围内。

但这位队友实在是太凶猛了。

季淮安回想半个小时前看到密密麻麻的赤红鬼大军, 轻嘶了声，那数量表示队友这边至少杀了上百人。他当时还在范家，支援的念头最先冒出来，又被他压了下去。

这位队友明知赤红鬼与死人数量挂钩，却仍这么干，要么她脑子不太清醒，要么就是有应对手段。以前两天的相处，这位队友显然是后者，身手强悍+治疗技能+其它道具，不是没法打。

在她自己有把握的情况下，季淮安再去支援反倒显得多余。想要收益最大化，他去清理剩下那群布阵法师，防止他们来第二波是最合适的。

但她能够一次清完，还是很让人意外。

面对这个数量的赤红鬼，季淮安设身处想了想，发现打不了。他可以第一波清掉大半，但没办法一次性解决，借助技能暂时撤走，再来一波倒是差不多。

有的时候不觉得，但真当不能使用任何道具时，这玩意作用真的很大。

“走了。”

赵如眉看似风轻云淡地站在原地缓了半分钟，才对远远站在墙上的小县令说：“怨的能量确定被抽干了，恢复速度也在变缓，这两天没有太大威胁。怨目前看来不能出城，只要有法师敢进城，宰了就行。”

“好。”季淮安颔首答应，全程没有靠近她百米范围。

等人走得不见影，他才赶回县衙准备明天提升秩序稳定度的计划。大的威胁已经过去，接下来只要慢慢善后就行，修罗副本的难度往往集中在高危怪物+必死机制+复杂环境。

这个修罗副本除了没有必死机制外，另外两个都有。但凡换个一阶玩家过来硬刚，尸体估计早就凉透了。对于这位队友，季淮安觉得连退休玩家重新练号都没这么离谱。

如果说退休玩家各项数值都是优秀，有个别专精方面是完美，那这个队友就是全方位完美。只要碰面，季淮安就会习惯性地观察她。然而关于她的羸弱点，到现在他都没找出来。

[这道具不是红色品质说不过去吧？]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道具，这么全能且猛的吗？]

[我比较好奇主播的极限在哪，我甚至能体会到那黑怨的绝望了，倾家荡产了结果敌人毫发无损，嘶——]

[如果正面对抗这群善于近战的赤红鬼，应该没这么轻松，这个远程纸张道具是真的猛啊。]

[主播：极限？那是什么？]

赵如眉已经踏出风沙县城，浓郁黑夜里，她隔一会抛一张小块纸张用于照明，看见弹幕对道具品质与极限的好奇，压下疲倦感，轻松说：“像这种数量的赤红鬼来两拨，再加上五个满状态的怨灵，可以掏空我家底。”

赵如眉这场看似轻松，实际上比她以往任何一场战斗消耗的资源都要大。

光是A4纸就用得只剩下72张，紫色品质的武士刀由于对抗怨灵的缘故，刀身损耗很大。虽然还剩2点使用次数，但坚固值却掉到了70%，可见这些道具的损耗并非全以使用次数为准。

A4纸本身是没有这种切割效果的，能达到这种强度，是因为她每张A4纸都覆上了至少两个符迹，将纸张所有能量集中在这锋利一击上，应用符迹对她精神上的损耗极大。

也正是因为她特意表现出来的轻松，才让五恶怨灵仅是试探一二，见没有胜利希望，故而没有跟她死磕。

虽然就算死磕，赵如眉也不虚，但她表现不出现在的轻松。一旦战斗呈现出势均力敌，或是落入下风，就达不到对黑怨诛心的效果。

黑怨的最大优势就是不死、无影无踪、蛊惑，面对这种弄不死的对手，一旦动摇它的自信，拉高它对敌人实力的预估，它就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开始犹豫，焦虑，产生自我怀疑……

它因为这些情绪而停滞不前，等同于变相地增加赵如眉的进度与筹码。

在赵如眉看来，黑怨的不死就是它们最大本钱。只要特殊主线没有完成，它可以不断地卷土重来，所以击溃自信这一步行动很有必要。

[好家伙，两拨赤红鬼将近四百多只，它们一爪一个活人不过分吧，这股力量都够把整个风沙县城屠一遍了，就这才掏空主播家底？我开始好奇主播家底有多丰富了。]

[能屠城我觉得以这些邪怨状态，估计早就屠了。除了必须有指向一个目标外，估计对目标身份也有限制？我猜的，不然几百个干嘛都逮着主播啊，明明附近就是巴家。]

[感觉两拨赤红鬼跟五个满状态怨灵，也不是很难啊，如果能量足够的情况下。]

[哈哈哈哈，前提是要有能量啊。]

[我一直好奇它们的能量到底是怎么个积累形式，虽然主播解释过怨的能量源自恶意，但主播也是推测，还没准数。目前只知道能量确实会用完，召唤了大批赤红鬼，怨灵就不够用了。]

[要是能抓住一个怨逼问就好了，唉，可惜。]

[咱们这边的白怨之前不是说过有可能被禁锢吗？有没有办法把它们救出来啊？]

[找不到啊，而且怨不能被物理伤害，主播就算找到了，能不能分开它们还是个问题。只希望目前黑怨被抽空能量，白怨如果真被禁锢，能有机会挣脱吧。]

赵如眉粗略看了眼弹幕，不禁反思观众视角的视野是不是很漆黑。不然方才她出城时一些浑噩的怨存在的明显变化，观众不可能没发现啊！

“重建进度已经27%了，你们，没看见那些浑噩的怨身上沾染的莹白色吗？这东西之前是不存在的。”赵如眉温声提醒。

观众：？？？

[？啊？那点白色不是它们心血来潮突然换的装饰吗？]

[看见是看见了，但是这种细节……算了，不解释了，爷就是菜，只想等主播答案。好了，我没事了！]

[我也没事了，摆烂真快乐啊。]

[所以那些怨身上的白块，是白怨反击了！？]

[重建进度原本是26%，现在变成27%这说明白怨在不断努力吧！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局势突然变得好起来了！好耶！]

[这个副本的弹性好大啊，感觉时刻都在发生变化，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白怨有没有工作，那群浑噩的怨身上正在缓慢扩散的白块跟进度增长就是最明显的证明。事实上，副本如今的局势比赵如眉自己预料的还要好很多。

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在她的认知里，不死就代表可以不断搞事。

穿过沙垒道的斜坡，赵如眉轻车熟路攀上土墙翻越这道屏障，进入居住区。

沙垒道的地势外窄内肥，南北两户离得最远的，也只有六七分钟路程。她赶回院子的这条路，可以看见近90%住户的土屋，这漆黑夜里蝉熄虫无，格外死寂。

隔着一段距离，赵如眉步伐忽然停顿，看向某个溢散极微弱光芒的方向。从光芒轮廓来看，有点像人。

赵如眉迈步靠近，隔着两米，终于看清这微弱光芒下原来是个穿着家丁样式衣物，五官清秀的少年，他身体有些虚淡，神色间带着挥散不去的迷茫。

“你是大当家吗？”少年见到橘色光照下的赵如眉，怔怔开口。

“嗯，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赵如眉颔首问。

“我，我叫春喜。”

春喜顺着这个问题回忆起在风沙县城里的事，轻声说：“我之前还附在我娘身上，天快黑的时候被拽回了县城里，等到天黑我才能活动。那群黑怨果然发现我们选择了别的路，它们害怕我们把剩下那些浑噩的怨都唤醒，便把我们抓起来，禁锢在了巷子里……”

“我们数量太少了，能量也少，没办法挣脱，原以为要一直被禁锢，谁料也就半刻钟的样子，忽然就涌来了澎湃能量！”春喜说起这个，脸色激动得有些泛红。

“这能量就是及时雨！”

春喜盯着赵如眉，摁耐住激动继续说：“是易谷大哥提议，把这能量集中在我们五人身上。我们把自己分出了很多很多小块，想融入还浑噩的灰怨身体慢慢唤醒它们，分散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睡过去了……”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听到我娘亲在喊我。天好黑好黑，我感觉她正提着灯踩在田埂里，在田野喊我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一直在喊我。我看不见路，但声音好像在南面，我就沿着这个声音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

“我找到这里，声音忽然停了，周围太黑我看不见东西，伸手去碰只能碰到结实的墙，没想到大当家你过来了。这里，是沙垒道吗？”

春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是人的手，但又没有活人那么凝实，他自己都迷惑了，“我，我之前分明走不出风沙县城，现在又可以了……为什么？”

赵如眉没说话，抬手碰了下春喜的肩膀，有实体，且还弹出了一个系统提示：【特殊npc：春喜，善能：？（三天内未作出选择将随意分配。），免疫任意攻击。】

这是赵如眉见到的第二个特殊npc。

之前的特殊npc是‘怨’，而今却是从怨里面蜕变而出的春喜自己。且从这提示透露的信息来看，春喜明显是常驻在这个世界的功能性非活人。

“你有感觉到，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事吗？”赵如眉隐隐意识到副本世界正在成长，她温声问。

“事情？”

春喜仔细想了想，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是循着娘亲的声音来的。这里，会不会是我娘亲住的地方？如果白天我还在的话，是不是就能见到我娘亲了？”

这个发现让春喜开始期待却又忐忑白天的到来。

“你想长期留下的话，需要找点事做。”赵如眉也不知道白天春喜还能不能在，但这善能后面的备注，让她有种新入职员工待分配工作的既视感。

“我也不知道我能为沙垒道做什么事……大当家你可以给我一点建议吗？”春喜认真问。

【恭喜玩家触发特殊支线：为十名特殊npc找到对应的善能（0/10）。支线完成奖励：世界宝盒[红]，支线未完成惩罚无。】

[！！！？]

[啊？！啊！！卧槽！这个支线！]

[这个宝盒，这特么的，红色，红色品质？保底红色品质啊？！啊？真的假的？]

[呲溜呲溜呲溜——好富有，啊啊啊啊，好富有的支线！老婆冲啊啊啊啊！]

[我靠，这就是修罗副本的底蕴吗？落泪了，光一个支线就抵得过十几个一阶副本的收益了吧，主播真是掘金小能手，又是特殊主线又是特殊支线，呜呜呜呜呜，把孩子羡慕傻了。]

[同胞们！我又可以了！！]

[太棒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老婆在新星争霸赛用奢壕的道具，碾压全场的英姿了！]

[拿下它，必须拿下它啊啊！]

[如果能看见评分就好了，我感觉老婆已经把这个修罗副本的奖励拉满了，以老婆的积分底蕴，特殊商店估计能扫空大半。]

[先结算副本才开特殊商店，老婆积分肯定够清空的。可恶，好想看老婆大丰收的场面！]

赵如眉隐隐觉得春喜身上能挖掘一些情报出来，但她也没想到居然直接触发了特殊支线，奖励还是红色品质的世界宝盒。不管是技能还是道具，红色品质明显就是分水岭。

乌寨这个炼狱副本赵如眉就弄到了两个红色品质，其中绿髓精粹这个治疗技能在这种时候就展露了强势效果，而雪灵相对来说其实更适合小怪较多，水域密布的副本。

比起挨几下斩击就断裂的蓝色品质警棍，紫色品质的武士刀就硬很多。要是红色品质的武器，那质量跟威力更不用说，嘎嘎棒，就是怨灵估计都得暂避锋芒。

“你现在能跟其它白怨联系吗？”世界宝盒是好东西不假，但得先完成，赵如眉收敛思绪问。

“我试试……”

春喜闭上眸子略作尝试后，不太确定说：“我感觉它们还在，但只有一个模糊位置，也没办法跟它们交流。”

“能量呢？你有没有可以操控的能量？”赵如眉的关注方向都比较关键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