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也是一种暗示,如果大家闷声不吭的认了,李二搞不好就会有大动作,大变革了。
因为他的确不满。
不过房玄龄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当即就站了出来。
李二想要的激进,不单单是房玄龄,满朝文武都不会给他。
皇帝和臣子的关系其实很复杂,有些时候是互相扶持,有些时候是互相博弈,你得抓住这个度!什么时候该相互扶持,什么时候该相互博弈,你得分清楚。
“房仆射言之有理。”萧瑀也站了出来说道,“大明的确在某些方面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但这并不能掩盖我大唐在过去一年的成绩。
国情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之。”
见他们这么说,段纶松了口气。
好家伙,差点儿又上了陛下的当。
这哪儿是要训他啊,这是要借机搞事情啊!
李二一见他们这么说,当下心理了然,他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的,这不过是个试探罢了,再说了,哪一次不是几次交锋后,才有个输赢的。
他其实很享受这种政治上的博弈,这才有意思嘛,都跟点头虫一样的,那这皇帝当得多没劲儿啊。
“众卿言之有理。”李二点了点头,道,“朕用大唐的国情对比大明的国情的确是有些偏颇了。”
当皇帝的人嘛,脸皮那就得厚,李二毫无心理负担的就承认了自己的问题,可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却是话锋一转道,“不过,大明的工艺的确是要远胜于我大唐,朕的疑问还是有道理的。
而且,朕听闻,大明如今正在我大唐高价招募工匠,可有此事?”
兜兜转转,李二又把问题给绕了回来。
说到工匠的问题,众人又将目光看向了段纶,没办法,谁叫他是工部尚书呢?
段纶也是无奈,只得点了点头:“回陛下,确有其事。”
“朕还听说,大明此举收效还不错,听闻你工部、将作监都有不少工匠动了心思,正在找门路?”
段纶无语了,心说,你还听说了啥,一道说出来吧,这挤牙膏似的,谁着得住?
“陛下,这并非臣等懈怠……”不过说到这个,段纶有话说了啊,“微臣也不想如此,也想留下那些工匠,可微臣留不住啊!”
“为何?”李二问道。
段纶突然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情,顿时就叫起了撞天屈:“这工匠辛辛苦苦劳作月余,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人家大明给的钱多,人家要走,微臣能有啥办法?
总不能让那些工匠极其家眷饿着肚子给我们干活吧?没这个道理啊陛下!”
听他这么一说,戴胄心说一句,我操!这是要把火烧到老夫这里来了啊,他也是当即站了出来:“段尚书此言差矣,难道说,以前那些工匠就不养家糊口了?留不住人,那是你工部自己的问题!”
“老夫说是你户部的原因了?”段纶顿时就呛了一声,“以往,那是他们没得选择,只能留在工部,但现在人家有更好的选择了,还不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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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也就是以前的民部,在今年初,李二将其改名为户部,而戴胄正是户部尚书。
“关于工匠的粮饷,老夫也是按照朝廷制定的规章制度来拨付的,难道段尚书怀疑老夫中饱私囊不成。”戴胄开始耍无赖了,没办法,户部没钱,他就只有耍无赖!
当然啊,不是说户部没钱,要说去年确实是一个好光景,但你架不住李二动兵啊,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一动兵,一开战,打的就是钱。
哪里都能省一点儿,但唯独前线的大军不能省,这是原则问题。
李二看着这两家伙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当下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一千道一万,都是钱闹的。
对于工部的情况,
摇了摇头,李二道:“行了,户部有户部的难处,工部有工部的诉求,你俩争什么?
阎立德呢?你这个将作监大匠就一句话都没有?”
对于阎立德这名字,有些人可能有些陌生,但他有个弟弟却是大名鼎鼎,那便是阎立本。
听闻李二的话语,阎立德面无表情的出班应声道:“回陛下,微臣在。”
得,一看他这副模样,李二就知道自己所托非人,指望他帮工匠说两句话,那是真不容易。
倒不是说这家伙不近人情,只是作为将作监大匠的他,有点儿时间都研究那些工艺去了,哪儿有心思琢磨这些弯弯绕绕的玩意儿?
“身为将作监大匠,你还是得关心一下你的下属。”李二摇了摇头,这家伙,没得讲,干活吧还挺认真,但也就剩下认真了,不知道变通。
换一个心思活络的人,这会儿早就跟着段纶朝戴胄开炮了!
“陛下,微臣思量过的。”阎立德躬身说道。
李二一愣,你还思量过?
“说说?”
阎立德没做犹豫,当即就说道:“微臣这段时间将大明的弓弩仔仔细细的研究过,甚至市面上能买到的大明所产,微臣都去买来研究过,为此,还专门去缠着河间郡王研究了一段时间王爷带回来的望远镜。”
听他这么一说,李孝恭当即笑道:“你还好意思说,缠着本王好几天,就差跟着本王就寝了,若不是本王知道你这老匹夫的为人,非得把你乱棍打出去不可。”
他一说完,朝堂上立马是一片爽朗的笑声。
没办法,阎立德这人就是这么轴。
不过阎立德自身却是没什么感觉,也不在意这些,而是继续说道:“陛下,微臣打算组织我将作监的工匠亲赴大明和大明的将作监学习交流一番。
研究了大明的工艺这么久,微臣觉得大明的很多工艺还是有学习空间的。”
“阎卿用心了,此事可为。”李二点了点头,这老倌确实说到点子上了。
虽说这年头的工艺几乎都是敝帚自珍,但他们又不是去偷师的,交流学习嘛,大唐的工艺也有很多是大明需要的。
这点儿,别说阎立德了,就连李二都很自信!
“微臣谢过陛下。”阎立德立马躬身施礼。
自打研究过大明的工艺后,他早就想去大明取取经了。
“我大唐富源之辽阔,人丁之兴旺,当世谁能出其右?”李二借机说道,“可为何大明王廷在短短一年时间之内就能取得如此成就?
朕深知大明和大唐国情不同,不因相提并论,但众卿可曾想过,在这种工艺上的领先,又于国情何意?
如今,我大唐大将作都欲西去大明,交流学习,这说明了什么?
故,朕深思熟虑,特地从内帑拨付款项,广招天下工匠的同时,对现有的工匠制度进行改制,一是增加工匠的钱粮,使其能安心为国效力,二是加大发明的赏赐,刺激工匠创新,朕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大明的工匠也会不远万里来我大唐交流学习。
堂堂天朝上邦,焉能久居于人下?”
“陛下圣明!”
原本还争得面红耳赤的戴胄和段纶立即躬身施礼道。
他俩一个落了实惠,一个省了腰包,这还不连忙表示一下。
而房玄龄等人却是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陛下这态度,不对头啊!
等散了朝,房玄龄一脸忧心忡忡地走在宫殿之外,正好路过的魏征却是一脸的笑意。
“房仆射为何忧愁?”魏征打趣道。
房玄龄一闻其言,当即说道:“你这老家伙,难道没看出来,陛下这是借用工匠之事挑起大唐和大明的争锋,只要开了这个头,未来难料啊……”
“好事儿。”魏征却是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好事儿?”房玄龄有些迷糊,“此话怎讲?”
魏征笑道:“立国多年,仆射不觉得如今的朝堂缺了一些东西么?”
房玄龄琢磨了一下,当即就明白了魏征的意思,却还是有些忧心忡忡:“可这种争锋开始容易,结束难啊。
你我可都是经历过的……”
说到这里,魏征也沉默了,暂且来看的确是好事儿,可真要从长远来说的话,世事难料啊。
“再看看吧,如今圣意已决,也非吾等能够改变的,而且陛下是从内帑拨款,我等也无力反驳,而且,内帑钱多了也不好,还不如贴补那些工匠的好。
老夫之前去看过,那些工匠的日子,过得还不如普通百姓,都是一群可怜人啊。
至于大唐和大明的争锋,不是还有仆射和满朝文武么,只要在大方向上拿捏住了,问题就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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