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眶却红了。
沉默片刻,孔淮安说:“对不起。”
他在褚然身上很少花心思,他总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褚然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会站在他抬手就能触碰到的位置,永远那么恰到好处的出现。
但褚然却知道他日常生活中的各种习惯,衣帽间里搭配好的衣服和饰品、出差时永远周到的行李物品、醉酒后的醒酒汤和早起的热粥,还有……
不论心情如何,褚然从未拒绝过他的求欢。
孔淮安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关系是不平等的吗?
他知道,但他没在意。
褚然说得对,他太自以为是了。
生疏的给睡着的褚然擦了脸换了衣服,孔淮安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直到确定褚然已经睡着了。
他俯身在褚然额头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晚安。”
“明天我会把所有事都说清楚,特别是……我喜欢你这件事。”
门合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屋里陷入一片昏暗的安静。
褚然睁开眼,看着带着酒店logo的顶灯,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他要走,现在立刻马上。
孔淮安这种骄傲的人,一再给他低头,他真的怕自己抵抗不了,但孔淮安的一时妥协又有什么用,三年了,他始终注视着孔淮安,对方的目光却很少落在他身上,他要把这样的三年变成自己的一生吗?
再说大少爷八成是被伺候习惯了,可那是因为他把这大少爷当老板看,这要是变成了男朋友,哼哼……做梦!
孔少爷以后会后悔把?到时候他怎么办?
褚然还没晕头到这个地步。
今天装醉把心里话说出来,他心口堵着的气总算散了一点,这就够了,以后还是相忘于江湖吧。
……
第二天一早,孔淮安面对空荡荡的酒店房间,脸阴沉得像积雨云。
孔淮殊吐吐舌头,很有眼色的没说话,他怕那积雨云打闪电劈到他。
“你先和小杨回家。”孔淮安咬着后槽牙,拿出终端开始发讯息:“我去找他。”
“哇偶~”小孩奶声奶气的问:“工作和家里的事怎么办?”
孔淮安觉得嘴角都在火辣辣的疼,可能是要起泡,他手上动作不停,顺便回答弟弟的话:“能安排下去的安排下去,必须由我处理的先往后推……”
竟然还有人问他什么事这么紧急。
他老婆跑了!他当然很急!
去星港的路上,小朋友很认真的说:“哥哥,以前都是褚然哥哥照顾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孔淮安:“我知道,以后我照顾他。”
“他不让着你了,会和你吵架,会和你生气,你也会喜欢他吗?”小鸟崽一脸严肃的问。
是人就会有情绪,褚然之前只是把那些委屈和难过藏起来了而已,连小孩都能看出来,孔淮安却故意忽视掉了。
他心里乱的很
,有点不太想搭理这小豆丁,但弟弟那双澄澈的眼睛就镜子似的望着他,很执拗的等他回答。
孔淮安叹了口气,摸摸他柔软的头发:“你褚然哥不会乱发脾气的,如果他生气,那大概率就是我做错了,我认错。”
坐在飞梭前排的杨助理被老板这三好Alpha的标准发言给惊到,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梗着脖子一眼又一眼的悄悄往后看。
孔淮殊对哥哥的回答很满意,眼睛咕噜噜一转,“那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褚然哥哥想要什么吗?”
孔淮安还真知道,顿了顿才答:“他想有个自己的家。”
去年年终,褚然去存放母亲骨灰的佛寺祭拜,孔淮安正好没事,所以跟着他一起去了。
早在大银河时代初期,兽人就以科技比肩神明了,云层之上没有诸天神佛,只有群星。
非要说有神,那也是另一个维度的高维生物,就像人不会低头听蚂蚁的愿望,它们自然也不会去听普通人的祈愿。
佛寺里香火并不旺盛,褚然把母亲的骨灰放在这里,是因为褚家厚颜无耻的提出要把褚然母亲葬进祖坟,这样每次祭祀,褚然就必然要回家,借此继续把褚然和家族绑在一起。
那群伥鬼连死人都不肯放过,嘴脸实在恶心,孔淮安看不下去,问过褚然的意见后,把骨灰和一些遗物寄存在这里供奉。
现在想来,褚然之所以没给母亲下葬,就是为了日后离开做打算。
也是那一年,褚然在寺庙里许愿,系着铜钱的绸缎要往树上丢,褚然没扔上去,正好砸在孔淮安肩上。
他站在树的另一面,看着那条红绸,又看了眼虔诚的双手合十的褚然,在对方睁眼前,鬼使神差的,他把那条红绸塞进了大衣口袋里。
岁岁漂泊的人,新年的愿望不过是有个家而已。
“哥哥!”孔淮殊看他哥脸色越来越不好,伸出小手拽了一下哥哥的衣角,见孔淮安低头看过来,他小拳头抵在唇边咳了声,“那个……我知道褚然哥哥去哪里了。”
孔淮安:……
所以他都答对了才告诉他是吗?答错了这臭小子还真打算让他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哈,真是兄友弟恭的一天。
……
在星港送走了小孩,孔淮安订好了去另一个星球的票,小鸟崽说,褚然做了出行计划单,他无意中看到了,就扫了眼褚然的下一步行程。
距离登舰还有段时间,想到褚然在这一站的行程完全被他给打乱了,以至于仓促结束,孔淮安动身除了星港,想逛逛附近的纪念品商店。
选了一圈,最后孔淮安买了一束干花。
褚然喜欢各色花卉,他在家时,家里的花瓶里永远插着搭配漂亮的鲜花,有时候只是一些野花,生机勃勃的一簇簇盛开着。
这里有几种花是琉森星没有的,颜色是灿烂的金色,特殊工艺风干后不褪色,除了花瓣边缘蜷缩了一点,看起来和鲜花没什么区别。
花店
很大,干花的区域占据一小半,除了这种金灿灿的花,还有很多干花可供搭配选择,老板会帮忙修炼包装。
孔淮安选了两枝,隔着架子,突然听见对面传来一个温柔带笑的声音。
“真的很感谢您教我风干的技巧……”
孔淮安愣住,他甚至不愿意浪费时间绕过丛丛的干花,直接抬手拨开面前架子上一丛风干的三色堇,从花朵缤纷的间隙里看向前台的方向。
青年的背影颀长挺拔,他似乎剪短了头发,后颈上淡淡的金绿色孔雀翎印迹依稀可见,孔淮安知道,那些纹路蔓延,最后在尾椎上延展开了一片。
竟然是褚然。
孔淮安急着收回手,袖口的扣子却被放干花的花瓶卡了一下,下一秒,那玻璃瓶子从架子上跌下来,然后又重重的砸在了下排的花瓶上,一片清脆的炸裂声里,花瓣和碎玻璃落了满地,“小心玻璃”的花朵形提示牌在一地狼籍中格外醒目。
店老板吹了个口哨:“好好好,让我们欢迎这位慷慨的客人,他即将给小店提供全新的一套花瓶……”
店里目瞪口呆的客人们都善意的笑起来,而当孔淮安从架子后绕出来后,人群里隐约响起几声惊叹。
孔淮安在风衣里面穿了件黑色的半高领打底衫,他一身冷淡的颜色,总是梳上去的额发随意散在俊美冷肃的眉眼间,不知道是不是周围的花瓣和碎玻璃太过缤纷,褚然竟从他身上看出几分少年气的窘迫和急躁。
“阿然……”他捏着两只金灿灿的花,快步穿过一地狼籍,站在褚然面前:“我有话要和你说。”
褚然抬头看他,片刻后笑了笑,“别急,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听你说。”
距离星舰出发还有十几分钟时,他推着行李箱离开了星港。
他一遍遍问自己,想不想要孔淮安。
每一次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他想要这个“喜欢”他的孔淮安。
他长到这么大,从来不知道得偿所愿是什么感觉,以至于他变得懦弱又封闭,不敢再伸手去要什么东西。
但这一次,他想要踮起脚,伸长手臂,去触摸那颗高悬在头顶的星星。
“我好不容易勇敢一次,你可别让我摔的太惨。”他在孔淮安的怀抱里轻声喃喃。
孔淮安收紧手臂,轻吻落在褚然头顶,有些笨拙的开口:“不会的,我接着你,今后都接着你。”
直到周围又零碎的掌声响起,褚然才回神,有些尴尬的推开孔淮安,总是在人前和他不冷不淡的Alpha却始终拉着他的手,和老板谈赔偿的时候也不放开。
在店里的顾客每人都得到了一束免费的花,直到孔淮安要达成的星舰离港,两个人才走出花店。
孔淮安抱了捧金灿灿的干花,像拥抱了满怀的阳光,褚然一手牵着他,空着的手里拿着支冰淇淋。
“你那时候说要找个门当户对的结婚,现在还是这种想法吗?”褚然撕开冰淇淋的包装,咬了一口:“那我可能不符合你的择偶标准啊……”
“我到底什么时候说的要门当户对……”孔淮安脑中突然掠过一个片段,蹙眉回忆,“我的某个朋友拜访我时,在书房我们有过这种谈话,你是那时候听到的?”
“嗯。”褚然点头,有点心虚:“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
孔淮安捏了捏他的掌心:“以后不用向我道歉。”
顿了顿,他目光有些奇异的落在褚然脸上,“可你既然偷听了,为什么没听到后面的对话?”
褚然茫然:“他启动游戏的声音太大了,没听清,所以后面说了什么?”
孔淮安面上浮现出几分无奈,最后扶额低笑道:“他说只要有人和我朝夕相处,都会喜欢上我……的脸,然后我问他……”
……
“褚然也会喜欢吗?”
“谁?你说你那个小情人吗?应该也会吧。”
“那等他喜欢我,我就和他结婚。”
“焯?孔少爷,情圣啊你,你想明白了,结婚可和谈恋爱不一样,你又不能轻易离婚,影响不太好,搞不好你俩一辈子就绑一起了。”
一门之隔,褚然并不知道,孔淮安看着小桌上那束干花的眼神有多专注。
他从中抽出一支三色堇,在修长的指间把玩。
“一辈子在一起?”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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