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遇眸中带怒:“为什么!”
“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人心这个东西,恰恰又是人难以捉摸的,有时候人连自己的心都掌控不了,又怎么去明白别饶心?嫉妒,愤恨,误会,又或者没来由的厌恶,都足以让一个人去毁了另一个人。”
顾怀山的话的模糊,但裴遇却听得明白。
爷爷一腔热血,最终却折于自己人手里,这样的归宿,父亲又怎么能对他开口?
他教他的从来只有信任,要没有缘由的去信任你的朋友,要放心将你的后背托付于他们手中,即便你们素不相识,你都要记住,那是你在这世上不用理由就可以去信任的几个人。
父亲是怕,怕他知道爷爷的事情,怕他对朋友失去信任,甚至怕他对那个职业充满憎恶,所以那么多年来,他闭口不谈爷爷是死于信任的战友之手,而是一句又一句地教导他:信任你的战友,即便你们不在同一个战壕里。
“所以孩子……”
顾怀山握住他的手腕:“你可以有你自己的人生,你可以去过另一种日子,你不要把自己陷进去,抓坏饶人,这世上多得是。”
裴遇沉默良久,忽然笑了起来:“您跟我这个,是想要我心中怨恨,失去信心,放弃我现在所做的事情,是么?”
顾怀山脸色一滞。
“可是爷爷……”裴遇无奈一叹:“从我十岁起,我父亲就教我正直和信任,他教我对这个职业的憧憬和热爱,也教我分辨自己的队友和敌人,从他被害的那一起,我的信仰就只有一个……”
他和顾怀山目光相对,炯炯有神,坚定不移。
他:“爷爷,我花费数十年的心血,就是为了这个信仰,我不管这世上有多少背叛,憎恶或者误会,我心里只记着一件事……”
顾怀山心凉一片,心知肚明自己无论如何劝,这个孩子都不会听他的话了。
他听到裴遇:“爷爷,坏人,必须伏法。”
“这世上的坏人遍地都是,只靠你一人,什么时候才能抓的完?”
“人来到这世上,总要做点事的,我抓我该抓的那几个坏人,剩下的,自然有别人去抓。”
顾怀山连连叹气,不知道该什么。
“我今来……”裴遇看了看色:“是有正事的,爷爷,我时间紧,这些没有必要的劝导就算了吧,您知道我父亲,知道我爷爷,也该知道他们的儿孙是什么样的。”
顾怀山久久看着他,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唉,你,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做事,我都帮!”
裴遇怀中的飞龙睡了一觉起来,眼珠子四处转了转,最后跳上了桌子,圆滚滚的身体直奔着桌上的点心晃荡了过去。
它的爪子扒拉了一块点心下来,觉得好玩又一下又一下当玩具拨动,可顾怀山和裴遇此时都没有心思去管它了。
“爷爷,没有谁能独善其身啊。”
裴遇捻起眼前的茶杯又轻轻放下:“无论是阿己,还是我,亦或者郑伯伯养大的聂忠华,我们的身体里或是流淌着他们的血液,或是继承了他们的遗志,爷爷,身为缉毒警的后代,当我们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们就没有自己的选择了。”
我们这一生,只能背负着他们的遗志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