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他疼你(1 / 2)

等上了车,燕折才偷偷回首,通过后车玻璃看到白涧宗刚出门,正坐在轮椅上往车边移动,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撑车门将自己挪上车座椅。

阴风阵阵,看起来很是寂寥。

理智上,燕折可以理解白涧宗的状态,他被折磨得太久了,即便大仇得报,也很难再回到常人的生活。

仇恨就是吊着白涧宗的最后一口人气儿。

可情感上燕折无法接受。他就喜欢过白涧宗这么一个人,结果这个人要抛下他去死。

可燕折也不想自怨自艾,怨天尤人……那就赌一把,赌自己在白涧宗心里够不够重要。

燕折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某人昨晚还鬼鬼祟祟地来他床边盯他睡觉,他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看见,差点给吓出心脏病,意识到是白涧宗后才假装翻身装睡。

白涧宗在床边坐了足足两个小时。

被这么盯着,燕折自然也睡不着,就背对着白涧宗闭目养神,还有点说不出的心酸……替胆小鬼心酸。

这段时间燕折也琢磨出一点味儿了,他们的关系发展成现在这样,除了因为白涧宗有强烈自毁倾向外,其实还因为白涧宗“不敢”和他在一起。

就像不觉得白茉还活着一样,白涧宗也不觉得自己的腿能治好。

燕折查过了,截瘫一年内是有可能恢复的,可白涧宗已经九年了,理性来说确实希望渺茫。

可燕折不在乎这个,他希望白涧宗去治疗是希望他向好的方向发展,就算失败也尝试过了,不至于遗憾。

而白涧宗大概觉得,他这样的身体无法给伴侣正常的陪伴。

不只不能进行正常的性|生活,即便像普通人一样手拉手雨中漫步都做不到,出门永远离不开轮椅,等年纪再大些情况会更加恶劣,各种并发症也会接踵而至……寿命都很难与常人无异。

燕折看到的是感情,白涧宗看到的是现实。

“可能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只是抑郁情绪。”电话里的叶岚君说,“当然,抑郁情绪随时有可能发展为抑郁症。”

车里的白涧宗皱眉问:“那怎么办?吃药?”

“不不,燕折应该还没到吃药这么严重的地步吧。就像我之前说他有点分裂的症状,但都不明朗,也没有影响正常生活。”叶岚君哭笑不得,“我们同行常说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

白涧宗直接挂断了电话,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前方,燕折坐的车正在通过绿灯直行,而他们要左转去清盛大厦。

左转车道上等绿灯的俞书杰问:“要问问张三燕少爷去哪儿吗?”

白涧宗:“不用。”

“老板……”俞书杰大概能猜到等一切尘埃落定,白涧宗会走向怎样的结局。“有些话想说,不知道您准不准。”

“不准。”

“……”俞书杰无奈,只能闭嘴。

绿灯亮起,俞书杰踩下油门⑤_[(,又听见白涧宗冷淡的声音:“一分钟。”

俞书杰连忙说:“您现在燕少爷的情况跟我和前女友有点像,我挺喜欢她的,但她想要出国深造、想要创业,想追求梦想……但这些我都给不了,就只能放手。”

白涧宗没说话。

俞书杰看着路,带着几l分真情实感道:“但燕少爷又不太一样,他想追求的就只有您,您这时候放手,对他来说打击可能太大了。”

白涧宗睁眼,对上后视镜里俞书杰的眼睛:“他给了你多少游说费?”

俞书杰哑然:“没这回事……”

白涧宗嗤笑了声,再次闭上眼睛。

许久之后,俞书杰都以为老板不耐烦了,又听到平日那道阴冷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哑,说:“我没想过这么快。”

俞书杰一顿。

白涧宗原计划里没有和燕折联姻这件事,和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组成夫夫关系,太奇怪了。

但燕折在燕家过的好像不太好。

于是他想,先把人捞出来放身边观察一阵。

后来又想,燕折太幼稚太笨了,等燕折再聪明点成熟点、学会了最基本的生存技巧自保技能就离婚,再给一笔就算每天拿钱砸人也砸不完的财产,让燕折去迎接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烂在腐臭的豪门圈里。

可越来越不对劲了。

燕折黏黏糊糊亲过来,趴他身上央求帮忙弄弄,于车里坐腿上解开皮带的时候,好像哪里乱了套。

或者早就乱了套。

更没想到,燕折会让九年的毫无线索突然出现突破口,苏友倾就是幕后主始的真相步入眼帘。

这意味着一切都要结束了。

可给到白涧宗和燕折的时间太少。

本以为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全部的心思都会被怎么折磨苏友倾占据,实际上却不然。

脑子里全是某笨蛋早上为什么只吃了那么点,想的叫人烦躁。

几l滴水珠砸在挡风玻璃上,下雨了。

很快,磅礴大雨砸了下来,白涧宗伴着雨声说:“他……”

停顿半晌,白涧宗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语气毫无波澜:“他适合热烈的感情、热烈的生活。”

而不是待在死寂的山庄里,毫无热情地慢慢迟暮。

就像慢性自杀。

白涧宗平静道:“他正处于时常犯蠢的叛逆年纪,等十年后再回头看,一定会后悔。”

他现在对燕折还有吸引力或许是因为他还算年轻,他在进行自律的生活,有张与母亲给的好脸,有具和其他截瘫患者相比不算难看的身体。

可十年后再看看呢?

双腿的肌肉彻底萎缩,细到能见突兀的骨骼,丑到不能看。上身也因年龄的限制逐渐无法高强度锻炼,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再等等,可能还会伴随褥疮,各种感染、炎症等病灶,三天两头就要去一次医院……

而那时候燕折还年轻,还有活力。

他可以玩射击、约朋友跳伞,去徒步爬山、坐游轮看海,去地球的另一端感受不一样的风景……

白涧宗都没法陪他。

为年少的新鲜感而困牢在一个身体与心理都不健全的人身边,太没必要了。

俞书杰说:“燕少爷不一定这样想。”

白涧宗睁开眼睛,幽暗的瞳孔里看不到一点光亮:“如果你将来有了孩子,你愿意他和一个截瘫患者捆绑在一起?”

一句话把俞书杰给堵死了。

何况,即使双腿能治愈,心理问题也没那么好解决,短时间内可能没感觉,时间久了只会给身边人带来无限的痛苦与厌烦。

俞书杰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只希望自己失业的那天来的晚些。

……

“你到了吗?”燕折坐在咖啡厅里,拨通了一个陌生号码。

那边传来一道男声:“快了、快了。”

燕折给自己点了杯咖啡,乖乖坐在窗边等候。咖啡有点苦,他又加了一小包糖,才感觉口感好一些。

很快,他等的人就到了,带着一款价值不菲的磁带摄像机。

“哈喽。”对方也是年轻人,感觉介于燕折和白涧宗之间的年纪,样貌不错,脸上有点小雀斑。

看到燕折的脸时,他明显露出了惊艳之色。

“早知道我的买家这么好看,我就多打点折了。”

燕折诚恳道:“你现在打折也不晚。”

对方说:“那不行,已经给你很低的价格了,要不是我现在缺钱真舍不得出这款dv,已经绝版了。”

燕折是在二手网站上联系的对方,本来想买个便宜的磁带摄像机,但半天没找到同城的,最后才看到这款出价五位数的磁带摄像机,对面主页还写着同城可包教程,可线下交易,便心动了。

“我叫巴宸,怎么称呼你?”

“燕折。”

巴宸把摄像机放一边,对是服务生说:“来杯冰美式。”

他甚至没有加糖,服务生刚送上来他就咕噜咕噜灌了一半。

燕折:“……”

怎么有人宁愿吃苦也不喝甜的……就跟白涧宗似的,他这么一个就算称不上活色生香、也算半个活色生香的人天天搁家里,白涧宗还坐怀不乱总想着往外推。

哼。

燕折面无表情喝了口加了很多糖的澳白。

“你喜欢这个啊?”巴宸正要安利一番,就听燕折说了句“不喜欢”。

“我不喜欢咖啡。”

“这样……早知道就换个见面地点了。”巴宸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让燕折检查了下摄影机,并确定了下价格就直接交易了。

收到钱后,他就开始教燕折怎么用。

“你看啊,这里有个按钮,打开是磁带舱。”巴宸示范地放了个磁带进去,“这里别放反了,别硬塞。”

“哦……”

巴宸讲解的详细,让燕折这个不懂摄影的人都产生了一些兴趣。

“你平时用什么相机?”

燕折想了想:“手机相机。”

巴宸:“……你真幽默。”

燕折:“我也觉得。”

“……”

扯了半天巴宸算是懂了,燕折就是一纯小白。

“那你怎么突然对磁带dv感兴趣了?”巴宸好奇地问,“还买这么贵的。”

“我有一个磁带,想看看里面的内容。”

“那没必要买个dv啊。”

“我不知道。”燕折眼里透着一股清澈的傻,“没关系,买了我也可以玩的。”

“……”

巴宸突然有些心疼自己的摄像机了,但很难再找到一个像燕折这样大方且没怎么还价的买家,最重要的是还很好看,有鼻子有眼的简直长在了他的心巴上。

“加个微信吧,后面有什么事都可以问我。”

“好。”

燕折没耽搁太久,知道怎么播放视频后他就准备走了,等会儿还有事。

巴宸念念不舍地问:“要不要去我家坐坐?一起吃个晚饭?”

这个邀请简直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燕折眨了下眼,掏出挂在脖子上的一对戒指:“不了。”

巴宸一怔,脑子里的思绪百转千回,就差卧槽一声了。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把两个戒指挂脖子上?他也就电影里看过,一般都是戒指的另一方去世了。看这戒指还不是一对儿的,他又脑补了一场虐恋情深、最后遗憾而终的戏码。

巴宸一脸同情地说:“节哀。”

“?”燕折迷茫,怎么从戒指就看出他家的狗东西想自杀了?还带提前安慰的?难道也是和他一样穿书的?

“时间会冲淡一切,人总得向前看。”

燕折赞同地点点头,这话应该给白涧宗听听。

……也不知道狗东西在不在听。

“真的不去我家坐坐?”巴宸发出了最后的邀请,“我做饭很好吃哦。”

“不要。”燕折摇摇头,“我晚上想吃面……我未婚夫煮的面。”

后半句随口说的。

但说完还真有些想吃,之前在海勒公馆被掐脖子的那天,白涧宗就给他做过一次面条,虽然只有那一次,但燕折一直记得。

巴宸是个脑补帝,硬是从燕折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哀伤,一想到人家的未婚夫可能已经去世了,就没了撩闲的心思。

可惜了,完美小零一心栽在了死人头上。

“那我走了,祝你早日走出来。”

燕折不懂,但燕折点点头,并友好地说拜拜。

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燕折没在咖啡店里看苏然给自己的磁带,而是抓紧时间上了车,对张三说:“去老宅。”

张三一愣:“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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