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折:“……”
吃菌子可还行。
余光里,白涧宗“啪”得一声带上门,轮椅缓缓在地毯上移动,直到两人面对面。
寂静在空气中弥漫,如擂鼓一般的心跳撞击着胸腔,吊起的双臂挤压着燕折耳朵,指尖止不住地颤。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说白了,真正的他和白涧宗才认识不到两个月,能有多少情分?
哪怕这两个月里,白涧宗并没有对他造成过实质性伤害,可在中,白涧宗曾真实地把燕颢关在地下室,经历非人的折磨。
短短一个多月,燕颢瘦了二十斤。
但话都到这份上了,逃避也没意义。
“我没病,也没吃菌子,不是疯话不是臆想。”燕折缓缓道来,“您应该能感觉到,我和一个多月前的燕折性格截然不同。”
白涧宗无动于衷。
燕折呐呐道:“我没有二十二岁以前的所有记忆,不记得小时候和你关系不错,也不记得十四岁之前经历过什么,并不是因为我忘了,而是因为我根本不是真正的‘燕折’。”
“……”
燕折闭了下眼:“更不是你记忆中那个、念着几l分旧情的弟弟。”
他尽力无视着心里那股微妙的难受,早知道就不招惹白涧宗了。
就算刚醒来的那天,因为爬床未遂被白涧宗扔斤鱼塘也没什么,大不了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以后低调做人、再离燕颢远点。
可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我和九年前也是完全两个性格。”
白涧宗冷冷看着他:“经历过不同的事,或因为身边旧的人离开、新的人到来,性格变了很寻常。”
“您是因为车祸和……”燕折倏地闭嘴,道,“您对我不是了如指掌吗?那您应该知道,我这几l年并没有遭到重大变故。”
“你不是说自己不是燕折?”白涧宗眯起眼,“又怎么知道他这几l年没遭遇过重大变故?”
燕折一哽:“您知道穿书是什么意思吗?”
“……”白涧宗漠然问,“哪个,哪个shu?”
燕折彻底噎住。
这个反派是不是一点不上网?之前骂他茶艺精湛不是挺顺溜!?
“穿越的穿,读书的书。”
堂堂清盛大老板打开度娘,搜索“穿书是什么意思”。
【穿书是一个网络流行词,一种的背景设定,意思是穿越到某本书里,成为书里的某个角色。】
白涧宗阴阴抬头:“你跟我编呢?”
“……我没有。”
白涧宗捏着手机敲击轮椅扶手:“你的意思,我在的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啊。”燕折缩缩脖子,“我穿成‘燕折’之前看过这本书,所以知道一部分剧情……”
“比如?”
“比如主角是燕颢,他跟很多
男人都有一腿,
在书里你们还结婚了……”
白涧宗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恶心谁呢?”
“……”心情突然愉悦,
燕折带着微妙的不爽嘴欠说,“可您就是结了呀。”
虽然婚后没睡过,估摸着也没同床过。
不然燕颢早被半夜惊醒的白涧宗掐死了。
看得出来白涧宗是真恶心,一羽毛扫在燕折脚底板,疯狂报复。
燕折脚趾一缩:“哈哈哈哈哈……别!我错了!”
白涧宗勉为其难地收手,靠着椅背冷冷问:“既然你说自己看过这本书,那预知未来不难吧?”
燕折:“……”
白涧宗单手握拳,撑着下颌,问:“比如清盛未来的股市走向。”
“……”
白涧宗又道:“再比如,杨家后来有没有闹幺蛾子?”
燕折委婉道:“书里的主角是燕颢,不是您。”
“……”白涧宗眉眼森然,半晌又问,“那这个问题你总该知道。”
“……什么?”燕折问得迟疑,直觉白涧宗是要问自己的母亲有没有被找到。
但是白涧宗没有:“我什么时候死的?”
白涧宗问得随意,就好像在问今晚吃什么一样随意。
他说得笃定,仿佛早已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白涧宗:“如果这么大的事书里都没写,我就可以合理怀疑你在骗我。”
“……”
书里确实写了。
和如今的走向不一样,书里,燕颢和白涧宗结婚并没有办订婚宴,只办了婚礼。
甚至婚礼当天白涧宗都姗姗来迟,连戒指也忘了带,令燕颢在宾客面前丢尽颜面。
后来燕颢才知道是燕折设计缠住了白涧宗,一向“柔弱善良”的他气到当众扇了原身一耳光。
而婚后不久,白涧宗就被发现死在山庄里,和平常一样坐在轮椅上,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脸色苍白且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那是12.31日晚,跨年夜。
燕折对这本书的剧情了解也到这里戛然而止。
可白涧宗是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死?难道他真得了绝症?
可据燕折这段时间观察,除去他上次遭绑架受伤,白涧宗没去过一次医院,平日会见的医生也只有董华。
这不像是一个绝症患者的态度。
他沉默了会儿,试探道:“您为什么觉得自己会死?……是生病了吗?”
白涧宗面无表情:“与你无关。”
燕折在心里冷哼,不说拉倒,遗产是他的就行。
他没说实话:“您怎么会死呢?您会长命百岁的。”
白涧宗眉眼间一片阴郁,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骗子。”
“……”
说你长命百岁你还不乐意了。
燕折不动声色地磨了下牙:“是真的,您要
是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我和从前的燕折性格截然不同是不争的事实。”
“一个人性格的组成主要源于三部分。”
白涧宗淡淡道,“基因、生活环境与激素水平。”
“……”说点人话!
“你既然说自己不是燕折,可你又是你自己吗?”白涧宗掀起眼皮,“你换了具身体,受与你自己完全不同的基因与激素水平影响,你真的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短短一段话,给燕折cpu干烧了。
他呆呆望着白涧宗,半晌发出了一声:“……哈?”
没听懂。
但反派就是反派,听到自己的世界只是一本书也没有太大情绪波动,毫不在意。
“所以别编故事了。”白涧宗冷漠道,“就算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燕折,我也不可能放你走。”
燕折:“……”
他不是这个原因想跑啊!他想跑是因为那段聊天录音啊!
麻了。
沟通真难。
突然理解萧玖和秦烨为什么能误会八年了。
“我从来没有想逃离您,只是那段录音实在太惊世骇俗,怕被您误解,所以不知道怎么面对而已。”
燕折不明白,明明白涧宗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为什么还不相信他是穿书的?
他大脑快速旋转,搜索着自己能预知的一些剧情。
这还真让他想起了几l个。
“虽然我不知道清盛的股市走向,但有个事我倒是知道,过段时间,可能有个清盛高层会自杀。”
白涧宗眸色微动:“谁?”
“书里主角又不是您……没细说。”燕折咕哝道,“就在‘我’死掉的前三个月左右。”
白涧宗眸色骤沉,他抓住了重点,反复碾磨这几l个字:“你死掉?”
燕折啊了声:“在书里,您和燕颢结婚后不久,您认识的那个燕折就死掉了。”
“……”
燕折有些惴惴不安,他瞄了眼,没在白涧宗脸上看到明显的情绪波动。
“怎么死的?”
“被姜天云掐死的……”燕折语气低落了些,“但他也是受人指使,我一开始以为是燕颢想杀我,但现在又感觉不是他。”
白涧宗满眼阴鸷。
半晌,他弯腰抽开实木桌腿上的绳子:“下来。”
手腕上的绳子倏地一松,燕折终于重获自由。
他抬起酸麻的腿,踩上柔软的地毯,可刚刚羞耻的姿势维持太久,腿软到站不稳,直接摔进了白涧宗怀里。
白涧宗指尖微动,没扶,只漠然俯视。
感觉坦白后白涧宗并没有很生气,于是燕折小声抱怨:“手腕好痛,都红了。”
白涧宗漠然道:“你又不是燕折,跟我撒什么娇?”
燕折:“……”
呵,男人。
白涧宗突然捏起他下巴:“这么说,你喜欢我也是装的?”
“那,那当然是真的!”
“……??[”
“——可您眼中就只有少年燕折,我只是一个不重要的影子。”
“呵。”白涧宗眼皮一抽,“茶,继续茶。”
燕折失落地垂眸:“您果然一点都不喜欢我。”
“要不退婚吧”还没说出口,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白涧宗松开燕折的下巴:“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