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簪子扎下去,扎得又凶又狠,男人的脖子瞬间被割开一道口子,血喷涌而出。
褚映玉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她的眼前一片血红,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飞溅入眼里,刺得她的眼睛生疼,恍惚之间,她以为自己仍是支离破碎地躺在崖底下,在极致的疼痛撕扯间,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慢慢地流逝……
“啊啊啊——”
男人惨叫出声,疼痛让他狂性大发,只想弄死眼前这个扎伤他的女人。
只是他还没动手,那支锋利的银簪再次朝他扎过来,这次扎的是他的心口,快准狠,这一下扎得极深。
男人张着嘴,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那双因为惊恐而瞠大的眼睛里,倒映着面前少女的模样。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冰冷漠然,不像一个养在深润里的柔弱女子,更像没有生命的木偶,机械地行事。
那只持着银簪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被簪子另一端扎破手心,沁出殷红的血,为她添了几分疯狂。
嘭的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
进来的人脸上带着狂怒和焦急之色,只是当他看到屋子里的一幕时,神色一滞,不过没有停下来,而是上前握住那只正在流血的手。
那只握着银簪的手死紧,根本拉不开。
他用了点巧劲按在她的手腕上,终于让她松开了手,身体踉跄地往后退。
然后,他探臂将她搂入怀里,将那张染血的白晳秀美的脸紧紧地压在自己的胸膛,任她脸上的血浸入了他的衣襟,黑沉的眼眸里难掩震怒。
跟在主子身后赶来的苏媃也愣住了。
先前接到消息时,他们都担心坏了,第一时间赶过来,就是怕她出什么事。
虽然派了暗卫跟着她,但这里是安王的别庄,暗卫不好进来,以免引来不必要的误会。
苏媃作了很多设想,甚至都做好心理准备,褚姑娘可能已经吃了亏。
但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褚映玉好好地站在那里,反倒是那醉汉脖子的脉博恰好被利器撕开,他的心口还被银簪扎中,且扎得极深。
看这模样若是不及时救治,只怕活不下来。
陆玄愔一脚朝那受伤的醉汉踹过去,将他踹得老远,将怀里紧绷得像根快要崩断的弦的姑娘抱起来,大步走出去。
“杀!”他阴冷地说。
苏媃应了一声,明白主子的意思,不仅要弄死这男人,还要查清楚这次的事。
**
褚映玉的神智变得浑噩。
事实上,从那人的血溅过来开始,她的眼前就只剩下一片猩红,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她依稀以为,自己仍躺在山崖下,身体和马车一起被摔得粉碎,无数的血染红身下的地面,也染红了她的世界……
好疼好疼啊!
她想将身体蜷缩起来,好像这样就能抵御身体被硬生生地摔碎的痛苦,皮肤一块块地龟裂开来,无数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溢出……
直到熟悉的气息突然出现,那是一种微微泛着松雪般味道的冷香。
这是陆玄愔身上特有的气息,也是她熟悉的。
它驱散了那些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就像在混沌的世界里撕开一条裂缝,褚映玉浑噩的意识渐渐地苏醒,这时她才发现,原来那些所谓的疼只是幻觉。
上辈子死得太过惨烈,那种粉身碎骨的疼痛深入骨髓,似乎已然刻入灵魂之中,就算已经重生,仍是无法消弥。
每每睡梦之中,她总觉得自己又碎了,身体在流血,疼得发抖。
然而,当她从睡梦中挣扎惊醒后,却发现只是错觉,她的身体没有碎,没有流血,更没有什么刻骨的疼痛。
褚映玉恢复神智时,发现自己正被人紧紧地抱着。
不需要问,闻到那熟悉的冷香,便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谁。这让她有些茫然,还以为自己没有重生,仍是二十岁时的那个褚映玉。
她还是陆玄愔错娶的妻子。
一只宽厚温暖的手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安抚她惊悸的神智。
褚映玉茫然地抬头,看向搂着自己的男人,此时她脸上的神色有别平时的恭顺和避嫌,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俊美的脸。
他也低头,与她对视。
他的眼瞳极黑,眼睛不像孟瑜山的温润,总是迫力十足,让人不敢与他对视。
然而此时,褚映玉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小小的自己,以及自己脸上被糊开的血渍。
她的身体又是一颤,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果然摸到残余的血渍。
再看他的胸膛,因衣服是玄色的,看不到血渍,但那里有血腥味,是溅落在她脸上的血沾上去的。
褚映玉的手在发抖,身体也跟着轻颤起来。
以为她被刚才的事吓到了,他轻抚着她的背,难得安慰她,“莫怕、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