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鹿之门,又被称作“通晓者之门”,那些追奉无形之术的学徒们只有在穿过这扇门之后,才能真正被称为无形之术的通晓者。斐莉达的记忆中还有这样一句话:“无形之术足以耗尽十世人生”。
“何处觅仁慈?”
谜语人的双眸中映出那颗巨大的头颅,金色头颅也凝望着他。见到谜语人没有反应,它张开支离破碎的下颚,再次发问道。
谜语人答不出来。
他看向门后,以他的头脑,能够看到无数复杂难解的知识。他从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充满奥妙的学科,也从未觉得有谜语能够如此晦涩。尽管它听起来只是个哲学问题,但尼格玛知道不是这样……不止是这样。
“您……伟大的存在,能否给我一些谜语的提示?”尼格玛语气艰涩地说,让他承认世界上有他解不出的谜语,简直比杀了他还难。
金色头颅那比圆桌还大的眼瞳垂下,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了谜语人身上,仔细地打量着他。
“你只是个不通晓无形之术的凡人,尽管你的头脑中充满所谓的才智。”头颅慢慢地说,“你是……怎么找到……通往牡鹿之门的道路的?”
谜语人的心脏重重一顿。这一句话已经足以让他从金色头颅的话语中分析出很多东西了,但他眼下确实有更迫切想知道的。
“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把我送来的。”尼格玛巧妙地字斟句酌,他不敢说谎,因此每个词都说得很小心,“我在一片漆黑的林地边缘见到了她……她穿着黑裙,戴着珍珠和礼帽。我听见她说‘找到路了’,您认识她吗……?”
金色头颅再次仔细地打量起谜语人。这次它的目光停留的时间更长,仿佛试图在他身上寻找到另一个人存在的痕迹那样。直到尼格玛在那充满恐怖压迫感的注视中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金色头颅才用它如同攻城锤一样的声音开口了。
“当然……认识……”金色头颅声音隆隆地说,“自从覆石之战之后,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被漫宿禁止飞升的凡人……”
尼格玛再次不受控制地战栗了起来。金色头颅话中的含义让他浑身发抖——他直觉自己将会知道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足以颠覆他过往的人生,粉碎他所有的骄傲,摧毁他的聪明才智,但他还是想知道——谜语人怎么能不知道谜题的答案?!
谜语人咽了口口水,用自己这辈子最礼貌得体的声音问:“她被禁止……飞升?”
“凡人不应当知道太多,此乃是一段秘密的历史。”金色头颅声音沉闷地说,“你只需要知道,那位小姐并非飞升进入漫宿的长生者,更不是侍奉司辰的具名者……但所有在漫宿生活的司辰都曾经向她许下过承诺,以作为她被禁止飞升的安抚。”
谜语人屏住了呼吸。长生者,具名者,司辰。尽管这些名词晦涩难懂,他还是迅速从词汇中判断出了这些词语的含义:长生者是飞升后长生不死的人,具名者是被神灵记住名字的更强大者,而司辰——显然是指一群掌管着世界法则的神。
所以,那位“E小姐”,世界上唯一一个被禁止飞升的人……会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金色头颅突然开始发出哭声。它流下如同熔化的金属一样的眼泪,令人颤抖的热力从中散发出来。头颅对着战栗的谜语人哭道:“我真希望我有和她一样的勇气……又或者,我真希望我和她一样早就死了。”
它后面还说了什么,谜语人完全听不进去了。
他沉浸在偶然间得知的那个关于“E小姐”惊天秘密的一角中不可自拔,以至于心神陷入了一种危险的谵妄。
尼格玛在心里暗自怨恨起那个企鹅人:那个企鹅把他绑来之后为什么不招揽他?
他也想要。谜语人面容有些扭曲地咬起了手指,他也想触碰这些浩瀚的知识!他也想要追随她!凭什么那样的家伙都能管这样一个伟大的存在叫“导师”?他显然比企鹅更合适!
不过,是那位存在亲手把他放逐到这扇门前的,没错吧?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对他怀有期望,只是等着他自己领悟呢?其实导师也关注着他,也发现了他的聪明才智,他其实不是被抛弃流放到了这里,而是一个考验,对吧?
如果能答出谜语,她就会回来把他带走的,对吧?
“何处觅仁慈,何处觅仁慈……”谜语人的精神突然前所未有地亢奋,他开始在那扇伤痕累累的门关前徘徊踱步,耳中是那个巨大头颅断断续续的哭声。
“导师,等我……”谜语人狂热地伸出手指在空中勾画着,“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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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莉达打了个喷嚏,从睡梦中惊醒了。她预料到牡鹿之门的谜语会如何折磨谜语人了——反正守卫格里比只喜欢用谜语为难学徒,就让谜语人在谜语之中挣扎一段时间吧,这很公平。
她曾在无形之术的学习中耗费了远远不止十世人生,直到最后,她发现一切只是徒劳……所以,她完全不担心谜语人在漫宿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知识后变得更加棘手:她只需要担心他不会在漫宿疯掉。
她揉了揉眼睛,从韦恩庄园松软的大床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几缕阳光倔强地从云缝中漏出来,照在窗沿上。
她的面板上刷新出几条零零散散的成就和任务完成的提示,但昨晚强行使用了【无形之术:灯】来让她的灵体进入冰山餐厅的镜子,导致她积攒的那些奖励几乎被消耗一空,眼下面板上的数字空得令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