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嬴政抬头看他一眼,停了好半晌才说:“好,那我不去,你带另一个人去。”
翌日。
一辆马车停在赵府门口,不多时,一个少年从侧门出来上了马车,紧接着车轮声响,马车朝着城郊行去。
马车内,李牧正襟危坐,眼睛盯着马车内壁,不知在想什么。
屈幸毫不避讳,就那么打量着这个身材高挑却有些瘦削的孩子,想起了小公子的计划。
小公子怎的就那么聪慧,当不成徒弟就当徒孙。
这小子虽然看着小,但显然比公子更适合练武,说不好还真能让那位满意。
李牧不明白屈先生为什么笑,他紧张地抱着胳膊,生怕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两人一路无话,过了许久才到了一处宅邸。
听闻这位廉颇将军杀人如麻,曾经在战场上那是无往而不胜的,只怕在秦国栽了跟头之后恨极了秦国,思及此,屈幸心中不免担心。
可来都来了,小公子的拜帖都递了,他总不能退缩,也不知小公子在拜帖中写了什么,让他这样一位将军也会见自己这样的人。
屈幸只能想应该还是那笔墨纸砚的功劳,是以他让李牧抱着装了笔墨纸砚的盒子,说:“一会儿拜师,你就将此物作为束脩交给对方知道吗?”
李牧点点头,心说拜师傅也需要束脩吗?
但他没问,还记得阿政叫他不要和屈先生多说话的叮嘱。
然而屈幸不了解他,只当他是个寡言少语的,并无怀疑,甚至心中更加放心,多说多错,少说话才是对的。
两人下了马车,给门房看了帖子,两人就那么被迎了进去。
瞧着门房客气的样子,屈幸更是心中生疑,他心中有些懊恼,该问清楚小公子在拜帖中怎么说的才对。
此时显然已经晚了。
这廉颇府虽大,但却并未有多么精心打理,院中甚至还有杂草,但到底是个武将的府邸,路过院中各处摆放着长枪弓箭等武器,也不知他是不是每日都要练习的。
李牧也被那些东西吸引了目光,这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而且廉颇是他最崇敬的将军之一,这时候他越发紧张了,也不知阿政的安排能不能行,自己能不能让廉颇收自己为徒。
他想,如果不行也没关系,能这么近的见上一面他已经很满足了。
不多时两人被迎到正堂,令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廉颇已经在堂上等着了。
廉颇身着铠甲,整个人威武生风,就那么站着就十分骇人,他一见两人来,就拱手行礼,“这位就是屈幸屈先生吧?有失远迎。”
屈幸受宠若惊,连忙回礼,“正是在下,拜见廉颇将军。”
“无需多礼,坐。”廉颇让两人坐下,迫不及待道,“咱们也不来那些虚的了,不知先生所言,破解秦军之法是什么?”
屈幸闻言,瞳孔一缩,心下大呼不好,这小公子是坑他呢!他哪里有什么破解秦军之法?
但到底是个老狐狸了,屈幸心中着急,脑子里的想法百转千回,只是恰恰没有这秦军之法,可是看着廉颇热切的眼神,他想他今日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怕此人不会善罢甘休。
“这破解秦军之法……”
他吞咽了一下,正欲瞎编,却听一旁李牧道:“法子在我这里。”
于是,两个头发都已发白的人,看着一旁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愣住了。
过了片刻,廉颇哈哈大笑起来,“屈先生这是在与我说笑呢。”
屈幸也回过味来,小公子这是瞒着他做了安排啊,他暗自叫苦,这时也并不信嬴政能有什么好的安排,喝道:“莫要胡说,你能有什么法子,出去等我。”
他看这小子老实,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呢,他真是担心对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忙想将对方给打发了。
谁知李牧就跟小公子附身似的,根本不搭理他,而是上前朝着廉颇行了一礼,说:“将军,长平之战,罪在郭开,郭开不除,赵国亡矣。”
屈幸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别胡说!”什么赵国亡矣,这种话能在这时候说?能在廉颇面前说?
他忙上前拉住李牧,也一时想不出什么解决之法,只道:“将军莫怪,老夫今日本就是为着这孩子拜师而来,没想到这孩子竟是魔怔了说些忤逆之言,老夫这就将人带回去严加管束,改日再来向将军赔不是。”
廉颇没有言语,眼看着两人就要走,李牧道:“将军难道要自欺欺人吗?”
李牧心中打鼓,却也十分惊讶于阿政的安排,阿政竟然连屈先生要将自己拉住之事都算到了,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他不能让事情功亏一篑,他得好好表现,想到这儿他大力挣脱了屈先生,转身跪在了廉颇的面前,“将军,让我和将军单独谈谈吧。”
屈幸就快要晕过去了,还要单独谈谈,小公子是给这孩子喂了什么迷药啊,这么听他的话?
“李牧,别胡闹了!”
谁知他刚说完,就听廉颇开口了,说:“行,那我们便单独聊聊,但你今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也不必回去了。”
他说完看向屈幸,“屈先生先出去等着吧。”
屈幸:“将军……”
在对上廉颇冰冷的眼神时,屈幸闭了嘴,心道小公子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呢?
但是心中埋怨归埋怨,他又希望小公子的法子能管用,至少保住那孩子的性命。
屈幸难得地颓丧,暗骂自己做事不够周全,这时候寄希望于一个几岁稚童,真是无用。
而堂内,李牧对廉颇磕了一个头,这时候才从怀中将自己仔细收好的信给拿了出来。
廉颇看了看他递到自己手边的东西,疑惑问:“这是何物?”
李牧一时间没猜出他问的是那纸还是那信,便说:“这是纸,里面写的是有人托我给将军送的信。”
廉颇还从未见过纸,那么轻便的一叠,看起来并无危险,他便放心接下,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字,不由惊叹,此物倒是比竹简方便了许多,还有这黑色的东西,他闻着竟还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
这纸倒是有点意思。
然而,他再一看其中内容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
与此同时,几个与之相关的人都紧张不已。
小嬴政在屋里看书也看不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的信能不能起到作用,两人刚离开他其实就产生了退缩之意,他真的怕先生和李牧就像仲姜一样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可是箭在弦上已经是不得不发了。
那人说了不能优柔寡断的,可即便明白这个道理,小嬴政还是免不了紧张。
于是他便取了纸准备给父亲写信,也不知父亲如今到了何处,是否安全,他希望父亲回到秦国能给自己报个平安。
小嬴政不怪父亲,父亲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就像他一直以来教自己的那样。
可是当他提笔,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政儿和母亲都很好,不必挂怀?
母亲昨日竟是外出寻了一个厨子回来,做得一手好菜,说是学菜,她要亲手做菜给自己吃?
小嬴政觉得母亲有点奇怪?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这些告诉父亲,那还有什么能与父亲说的呢?
想着想着,小嬴政想到昨晚方盒中女子说的话。
燕国乐乘、乐间日后会成为赵国助益与秦国作对,小嬴政根本没有像那人一样把势力发展到燕国去,他如今在这赵国都还没站稳脚跟呢,自然不可能有机会收服那两人。
但是父亲与自己不同,父亲有吕先生帮忙,吕先生以往奔走于各国肯定有许多人脉,若是由他出马,说不定能有机会,可是自己要怎么才能很好地通知父亲呢?
只是随意提及,父亲定然不会当回事的。
想了想,小嬴政提笔写道:“父亲,先生说政儿的身份特殊,需得有武艺傍身,近日他说服赵国大将廉颇做了政儿的师傅,师傅好厉害,日后政儿再也不怕受人欺辱了。”
“师傅不仅教政儿练武,还跟政儿说了许多事情,政儿都记下来了,他说有一个叫乐毅的,他的后辈乐间、同族乐乘都是可造之材,若是任其发展,日后恐成赵国大患,这燕国会不会对秦国造成威胁呀,政儿担心父亲,父亲一定要小心……”
这般说想来是合适的,这下父亲当不会多想了。
想如何对待那二人就让父亲去做选择,就算不能成为助益,至少给父亲提个醒,别让他们与秦国作对就好。
而此时此刻,廉颇府上。
屈幸焦急地等在门外,不知该如何应对此时的情况。
两人都在屋中谈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未出来呢?
但是谈得久却也不一定是坏事,屈幸想,至少廉颇觉得李牧说的话是值得一听的,只是不知小公子是如何安排的。
就在他快要把草皮踏平之时,门咯吱一声开了。
廉颇和李牧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如此,你明日便到我府上来,若是迟了我可不会等你。”廉颇说道。
李牧行礼,“是,师傅。”
听他这么称呼,屈幸都惊呆了,这……这就成了?
他还想说什么,廉颇已经看向了一旁的下人。
“送客吧。”
屈幸只好悻悻闭了嘴,一直憋到马车驶出廉颇府一大段距离,他才忍不住地拉着李牧。
“孩子,小公子都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跟将军谈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