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洛手中的故事书无知觉的掉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眼中透露出些许惶恐,她慌乱的将视线定在白菌身上,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继而坚定道:“不,菲特先生,如果公主不喜欢王子,那她也可以选择不嫁给王子。”
白菌风度翩翩的挑起一边的眉,故作惊讶道:“哦?”
“故事只是故事而已,没有谁规定公主就一定要嫁给王子。菲特先生,您说是吗?”
“是的吧,如果您这么觉得的话。”
白菌并没有要发表想法的意思,掏出怀表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后,挂着虚伪而标准的微笑道:“公主殿下,礼仪课的时间到了,请吧。”
自我洐生出的意识,往往要比他人植入的想法更好接受。
在此刻种下的某颗叛逆种子,总会在未来的某天突然生根发芽,结出意想不到的果实。
如果爱洛公主自己都在此时对素未谋面的王子产生敌意,那么这场公主与王子结合的完美童话又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呢?
思之于此,白菌面上的笑意便真实了许多。
直至礼仪课结束,他都维持在一个相当好的情绪范围内,如果没有遇见某位阴魂不散的白巫师的话。
“巫师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礼仪室了,不巧,公主殿下刚走。”
“我是来找你的,菲特先生。”
因为是在宫廷任职,自然不能穿那身巫师服在宫廷里招摇过市。因此,白巫师在宫廷里的打扮都相当正常,几乎日常穿的全都是国王赏赐的御师服。
没了那宽大帽檐的遮挡,甫一见面,正对上那双冰冷的银灰色眼眸,氛围就剑拔弩张起来。
“好吧,那巫师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白菌怀抱着礼仪书,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没什么,就是想跟菲特先生说一声,公主尚且年幼,没有必要教她一些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知道的事情。”
白巫师不光眼睛看人冷,声音更冷。
分明就是普普通通的对话,语气也没有多重,可听起来就是到处喷冰碴子,要把人冻死的样子。
白菌从从容容的听完,垂着眼眸沉默了片刻,随后毫无征兆的向前了一步,倾身在白巫师耳侧低语道:
“巫师大人,您应该没有伴侣吧?”
白巫师并不习惯这样密切的接触,随着他的靠近而后退,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主殿下已经十四岁了,按照奥菲尔帝国的律法来说,这个年纪,已经可以选择自己的伴侣了。”
白菌忽的弯下眉眼,带着意味不明的暧昧气息道:“您不能拿您的标准来衡量别人,我只是想告诉公主殿下,人生不一定会像故事那样美好,早点认清现实也不是一件坏事。不是吗?”
“人总有年轻的时候,我在公主殿下这个年纪时,也很喜欢怀揣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追逐着镜花水月的少年绮梦。”
说着,白菌话锋一转,眼中满含戏谑:“不过您也看到了,现在也就那么回事。关于伴侣这种重要的人生大事,还是尽早说开比较好,如果上了年纪还迟迟没有结果的话,难免会让人怀疑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白巫师:“……”
礼仪师年轻的皮囊,很难让人想象他的年纪已经超过了三十。
以至于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白巫师条件反射道:“那菲特先生你呢?你不也没有伴侣么。”
白菌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笑意从唇角晕到了眼底,带着一两分嘲弄和遗憾,朝他耸了耸肩。
“您可能,对我有着很深的误解呢。我不是那种会禁欲的人。”
正说着,长廊便有一绯色丽影,渐行渐近。
优雅的贵族小姐手持羽扇缓步而来,白皙的脖颈下,鸽子蛋大的蓝宝石项链几乎能晃瞎人眼,腕上、指间也是佩戴同色系的奇珍异宝。
整个人走来就是一个大写的贵字。
她缓步走到白菌身前,先是同白巫师打了招呼,而后便全身心的将视线定在了白菌身上。
脸上带着几分娇羞的绯红,举起羽扇遮着口唇,朝他低声细语道:“菲特先生好,不知道菲特先生晚上有没有空,如果有空的话,能陪我参加一下晚上的宫廷夜宴吗?我想邀您跳今晚的第一支舞。”
配着白菌前面说的话,再加上这位贵族小姐的邀请,白巫师看着白菌的神色一变再变,最终定格在了阴沉上。
虽然那与他平常的脸色看起来并无甚区别。
可白菌还是感觉到了他莫名的情绪,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一下,而后愉悦地接受了贵族小姐的邀请。
“当然有空,美丽的女士,我深感荣幸,期待着晚上与您共舞。”
大约是受不了这迷乱暧昧的气氛,白巫师连招呼都不想打,转身就欲走——被白菌虚伪的拦了下。
“白巫师大人,宫廷的夜间生活是很无趣的,不如今晚一起去夜宴看看吧。或许,会体验到不一样的宫廷生活呢?”
虽然同为公主师,但白菌和白巫师这么多年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白巫师授课时,白菌从不会过去干扰;白菌教公主礼仪时,白巫师也从未去干涉。
今日碰面算是这十几年来,他们交谈最多的一次。
毕竟平常碰到也就是点头之交,谁也不会闲到无缘无故的去干涉别人的生活,或是做什么过多了解之类。
以上想法,取决于今日见到白菌之前。
经过与白菌的一番交谈之后,白巫师这才发现自己对公主的礼仪师了解实在过于浅显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