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曼曼被噎了噎，说：“那个女人……”

欧阳没理她，画了一会说：“你胆子真够大的，我还没有关过人。”

“你胆子更大。”

丁曼曼开始画画。

速写主教梁小磊在画架和椅子中间游荡，他三十出头，身材是过度熬夜之后的虚胖，带着厚重的圆框黑眼镜，一头油发，偏偏这人喜欢奇装异服，他穿着紧身的上衣，下身穿着一件说不出款式的掉档长裤，裤子上的链子随着他的走动发出碰撞的声音，他一边看着学生画画，一边嗯嗯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左手妹儿你这个头啊，有点怪，说不出的怪。”

他还喜欢给学生起外号，那位被叫做左手的女孩子抬起头看看他，哦了一声。

“哎呀，左手你好高冷哟，你要听我给你说……”

梁小磊在左手的耳边巴拉巴拉，左手忍无可忍：“老师我去上个厕所。”

学生们窃窃私语，梁小磊推了推眼镜，转战另一位：“揪揪儿，你今天状态可以哟，加油哈，认真画，我看好你，等哈讲你的画。”

揪揪儿是个小乖小乖的女孩子，喜欢扎两岁小女孩的小揪揪儿，所以得了梁小磊取的这个外号。

揪揪儿靠在了另一个女生的肩头上，说了什么，梁小磊说：“哟你们还说悄悄话不给我听嗦。”

揪揪儿对梁小磊狡黠地笑了笑，梁小磊也嘿嘿笑了笑：“哎呀揪揪儿你好乖哟。”这个乖字被拖得很长，带着他特有的上扬音调，丁曼曼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加紧了手中的画，梁小磊的嘴上从来不饶人，他能怎么夸你就能怎么骂你。

果不其然，两分钟之后，不远传来梁小磊的声音：“帆帆你咋个画成这个样子了哦？你在哪里去学的？好丑哟。”众人被他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只见他拿起那位叫做帆帆的男生的画板，一脸嫌弃地对说：“太丑了嘛，这个人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咩？”

他看着帆帆说：“你是咋个想的？你睡醒没得？”

男生眼神有点茫然，说：“睡醒了啊。”

梁小磊将画板塞回帆帆的怀中，指着他身边的一个女生的画说：“你看哈夏姐的画嘛。人家就坐在你旁边，你要跟人家学习晓得不？你看夏姐这个线条，这个结构，这个构图，你学哈要不要得？”

帆帆固执：“我不喜欢着这种。”

梁小磊瞥了帆帆一眼，拿起被叫作夏姐的女孩子的画，站到投影前，说：“大家听一下哈，我来讲一下画。首先哈，首先，我们要确定，这一次速写的主题是什么，因为我们考试是命题的哈，不是写生，所以要求大家首先要将题目弄明白哈，嗯……”

他咳了一下，对助教说说：“你来把题目投影一下。”

助教屁颠儿屁颠儿，拿了题目放上投影仪。梁小磊要学生将题目朗读三遍，丁曼曼听见身后的一个女生吐槽像传销，她瞥了一眼欧阳，小声说：“昨天我遇到田嘉了。”

欧阳埋头画画，嗯了一声。

丁曼曼听梁小磊讲课，他先是夸夏姐的画，然后又说了一些夏姐的不足，留下助教后自己去阳台上抽烟。

丁曼曼不喜欢速写，这个科目太看重手感，也就是肌肉记忆，她有时候实在难以找到那种流畅的感觉。一个小时过去，梁小磊让所有的学生将画摆在一起，众人围着看画。

丁曼曼的画淹没在三十张画中，其中最出众的是左手，去年她和丁曼曼一个班，上了临市985，但是左手没看上，立志要考三角洲某美院。

左手去年就很出彩，去年那批大神走了之后，左手的风头直接碾压a班所有人，顺利夺魁。

梁小磊将左手的画大夸特夸，丁曼曼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心不在焉。她的余光忽然看见一抹白色，心忽然一重，转头看时果然是田嘉。

他依旧穿着白衬衫，一尘不染的模样。

他似乎很着急，手中拿着一个石膏，丁曼曼这才看见宁昂站在门口朝田嘉招手。田嘉也看见了丁曼曼，他停下来，给了他一个笑容。

丁曼曼感到脸上灼热，她也对着田嘉笑了笑。

接下来梁小磊说了什么丁曼曼都不太记得，反正梁小磊也没有多关注她。她依旧在画画，又一次讲评时，她依旧站在最外围，身后是充当挡板的大画屏。她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随即手中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急急去看时，看到不远处属于田嘉的那份白色。

丁曼曼低头看着手中的一把糖，愣住了。

“不，不可能，这件事情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校长室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过去。

丁曼曼头皮一麻，看见欧阳瞬间惨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