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亓山狼从未想过,在施云琳心里,他竟与强占女子的齐嘉致是一路货色。他鄙夷齐嘉致的行径,可在妻子眼里,他竟也是那般行径。
亓山狼冷了脸,转身大步离去。
冯英家的小院里,施云琳尽量劝慰着冯英。可冯英听了她的话,却摇头,笃定:“你不可能明白。你以为只是痛吗?”
“拳头打在脸上,不仅是脸还有眼睛都肿起来,什么都看不清。头昏眼花,身上的皮肉被咬下来,脸上身上哪里都在流血。你拼命挣扎反抗,却有不知道多少个男人从外面冲进来,撕掉你的衣服把你摁住。脏东西拿出去,还有会棍棒刺入。”冯英深吸一口气,“就算被救回来也是废人一个,卧床几个月,屎尿都不能自控。”
冯英咬牙切齿去自述那段经历。她睁大了眼睛,杏眼里猩红一片,却一滴泪也没有掉下来。
施云琳头一次听见这样恐怖的细节,听得她心疼得想哭,可见冯英不肯落泪,她只好拼命将眼泪忍下去。她握住冯英冰凉的手,说:“那些不好的经历都过去了,坏人才应该被噩梦缠身!要往前走,要过更好的日子!”
施云琳一直很敬佩冯英,也一直觉得冯英很坚强做得很好。她劝慰的这些话,想必冯英自己早就想明白了。只是在某些时候,还是会勾起那些痛。
孟一卓从远处走过来。明明是一脸横肉的彪形壮汉,可远远瞥见冯英,脸上立刻带了笑。他推开篱笆院门进来,走到冯英面前蹲下来,举着手里的一个彩色风车在冯英面前晃。
“好看吧?”他傻呵呵地笑。
冯英瞥了一眼,无语地嫌弃:“幼稚得要死。”
“怎么幼稚了?我去大街上看一群孩子抢着买,我要不是比他们腿长跑得快,就抢不到这最后一个了!”
冯英侧转过身去,懒得理他。
“你们说话,我先走了。”施云琳识趣地站起身来离去,让孟一卓陪着冯英。
施云琳走了,孟一卓在冯英身边坐下。冯英侧转过身不去看他,他伸长了胳膊,将手里的彩色风车举到冯英眼前。
风也识趣轻轻地吹,吹动风车欢快地旋转。
冯英看着面前轻快转动的风车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来。
“孟一卓,要是哪天我不想活了……”
孟一卓立刻打断她的话,说:“那你要提前告诉我,我得给你收尸。”
冯英怒了,转过身瞪着他:“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以前明明是说会陪我一起死的!”
“那我总我得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能随你去。”孟一卓憨厚地笑着。他拉住冯英的手,再弯腰,从她指尖开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轻柔地吻。
冯英低眉望着他。
凉风将风车吹得哗啦啦作响。
施云琳回到住处,一进屋,就愤愤道:“齐嘉致真是个混蛋!”
亓山狼抬眼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施云琳已经习惯了亓山狼的寡言,所以亓山狼没有接话,她也没觉得有哪里不正常。瞧着衣物都收拾好了放在桌上,她走到亓山狼面前问:“什么时候走?”()
她本来希望在这里多住两日。她明日想再去陪陪冯英,她也有私心不想回木屋,至少在这里的吃食不会只有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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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亓山狼没说话,拿起桌上的行礼直接转身往外走。
施云琳疑惑地望着亓山狼的背影,不太确定他是不是不高兴。她想了想,猜测亓山狼可能因为任家人的事情仍旧心情不好,她也不多问,默默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小山村,往亓山高处去。
亓山狼好像比施云琳更清楚她的耐力,当她刚有些觉得累时,亓山狼已经停了下来,背起她才继续走。
施云琳趴在亓山狼的背上,手指拂开被风吹乱的鬓发,她攀着亓山狼的肩,软声:“过些日子咱们再回渔村看望他们吧?”
亓山狼没说话。
施云琳不知道怎么劝了,也不再说话,枕着亓山狼的宽肩,去瞧覆雪的亓山。
到达树屋的时候,午后阳光正暖。
亓山狼将施云琳放下来,他登上树屋,在树屋屋顶打瞌睡的雀鸟被惊醒,拍着翅膀飞走。
亓山狼钻进木屋里,拿着帕子去擦拭窄床上堆积的灰尘。
施云琳在树屋下环顾,去找那把薰柳琴。寒潭旁边被积雪覆盖着,他们离去那一日堆起的柴木都被隐去了行踪。施云琳四处张望,除了厚厚的积雪什么都没看见。她捡了根枝条,根据记忆剥开厚厚的积雪,却没有在原本摆放在薰柳琴的地方看见琴的踪影。
这段日子,施云琳曾担心薰柳琴被雪水泡坏,却没想到连琴的影子都没找到。不是说这里不会有人来吗?没有人,难道还能被山上野兽抱走了不成?
施云琳有些沮丧,却仍旧不放弃,继续用树枝拨着积雪,想要找到薰柳琴。最后腰都酸了,她还是没有找到。施云琳颓然扔了手里的树枝,踩着树梯登上树屋。
她刚钻进树屋,就看见薰柳琴安静地躺在床下。施云琳黯然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她取出薰柳琴抱着坐在床边,爱不释手地抚着琴。她欢喜地说:“原来被你收起来了呀!害得我一顿好找!”
仍是没有听见回话,施云琳转头看向亓山狼。亓山狼坐在床头靠窗的地方,正在树屋的小窗往外望去。
施云琳望着他,这才觉察出不对劲来。他以前不爱说话,也没这么不理人过呀。若真是因为任家的旧事心情不好,他也不是个会迁怒的人。
“亓山狼?”
亓山狼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施云琳困惑地望着他,茫然不知该说什么,她想了想,只好说:“谢谢你帮我收了琴。”
亓山狼垂眼,瞥了一眼放在她腿上的琴,他又无声转回头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