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香居在荷花市场上的生意一贯盛。
只是芫娘先去了荟贤楼, 再后来孙师父也因着年迈,渐渐不大下厨了。他往常只是坐在门前喝酒招呼,时不时与熟客们拉些家常, 倒也相谈甚欢。
幸而红芍在积香居做了也有一年时间,对积香居的生意也算得上是了若指掌。年后她还学了算账,如今掌管积香居是越发上手了,伙计和厨子小工们都没有不听她话的。
积香居被红芍一挑, 做得倒也蒸蒸日上。
这日陆巡因着公事路过积香居, 才隔着远远的就见着伙计在门口请他进去。
陆巡有些不明所以, 便依言进了门。
才一进门, 便跟酒柜后头的红芍打了个照面。
陆巡点了点头:“怎么?可是有人到积香居来闹事?”
红芍白他一眼:“陆百户是大忙人, 没事就不能进我们积香居来了?”
她说着, 视线便朝陆巡的袖口扫过去。
陆巡平日里直来直去惯了, 如今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好顺着红芍的目光也低头望过去,便见自己袖口被刮开了一道儿口子。
他不由得苦笑一声。
他们往日里办差风里来雨里去,穿得不是什么金贵衣裳, 被刮坏也实在是稀松平常了。
往常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谁也没什么心细的,如今冷不丁叫红芍瞧见, 多少是有些难为情。
红芍扁扁嘴:“上回见你就这样,这么多日还没补?”
“赶紧进雅厢叫伙计给你热壶梨汤喝,脱下来我给你缝缝, 省得出去给六爷丢人。”
她将手头里的活计一放,上楼抱起陆巡的衣裳利索挑了几针。
陆巡皱了皱眉头,仿佛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不准说话。”红芍一下子便看穿了陆巡的心思, 故而提前一步将陆巡的言语怼了回去。
她的针线做得算不得什么上乘,缝完便在陆巡袖口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针脚,乍看不大显眼,细看却好像是个蜈蚣。
不过,比起有个口子在袖口晃荡属实要好多了。
红芍的目光都聚集在陆巡袖口:“这口子不缝,日后要越扯越大,这衣裳就穿不成了。”
她说着收起针线包,作势便要下楼:“成了,我补完了。”
“红芍姑娘。”陆巡忙不迭叫一声。
“还有什么事?”红芍回过头。
陆巡僵了僵,连忙道:“多谢。”
红芍嗤笑一声,二话不说朝楼下去:“喝完了赶紧把雅厢腾开,我们还要做生意的。”
陆巡扯了扯嘴角,也没有再耽误太久功夫,便利索跟积香居里的人告了辞。
积香居的生意红火依旧,只忙到天色变黑才算是消停了一些。
眼见得又有人进门,红芍才强打起精神:“客官吃点什么?”
来人坐在桌前望了望招牌,正要说话,对上红芍的视线却忽然僵在半空:“红芍?”
红芍一愣,这才细细打量起来人:“周宽,怎么是你?”
周宽顿时漾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怎么到京城来了?还张罗着这么大的酒楼,混的可真不错啊,红芍。”
“这是攀上什么贵人了?摇身一变,当上凤凰了?”
红芍却对“故人”没有半分好脸色:“你还有脸叫我?”
“我看见你就恶心,你给我滚出去。”
周宽嗤笑:“想让我走?成啊,给我一两银子我就走。”
“没有。”红芍拿起笤帚,“就是有也不给你这王八犊子。”
“快点给我滚。”
“想两句话打发我?”周宽满眼蔑然,作势便站在积香居门前高喊起来,“快来看,快来瞧。”
“这积香居其实是个窑子窝……”
周遭的路人们都将打量的视线投了过来。
红芍一愣,忙不迭拿出银锞子摔在周宽身上:“你给我闭嘴。”
“拿着钱快滚。”
周宽这才捡起银子,狞笑一声:“山鸡就是山鸡,一辈子都是下贱人。”
“你这店开一天,就得供着我一天。你这秘密,我吃一辈子。”他瞥了红芍一眼,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
红芍望着他走远的方向,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被气的发起抖来。
才三日,周宽便将那一两银子花完了。
他又来积香居寻红芍要钱,两个人约了晚上的时辰,他这才吃了一桌价值不菲的菜色,洋洋得意地从积香居离开。
周宽一入夜,便到约好的地方等着。
不出一阵功夫,红芍果然来了。
“拿钱来没有?”
……
“我问你话呢。”
红芍不言,低头便从袖口里掏出一根削尖的竹竿,狠狠朝周宽捅过去。
“你想要多少都有,我烧给你。”
周宽连忙一躲:“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