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这做父亲的对不住兰序,可造化弄人,你入谢家十余载,外人都当你是我谢知行的女儿,你方能平平安安长到今天。望凝不与家中商议便贸然去找,怎能不惹人怀疑?”
谢云笈闻声劝道:“父亲,我本是该随着贺家一同湮灭的罪臣女,是得了您和母亲的庇护,又侥幸占了兰序妹妹的身份才有今日。”
“这天佑之幸已是常人求不得的福气,母亲为着兰序妹妹卧病多年,若是因着我再令兰序妹妹流离失所,使母亲受痛苦折磨,云笈无地自容,情愿自去。”
谢知行望着谢云笈坚定的目光,不由得失了失神。
人人都说云笈侍奉父母乖顺温和,多年来她也的确如此,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他的面顶撞。
谢知行长长叹了一口气:“孩子,不是我不叫他去找兰序,更不是我不想替贺家雪冤,可朝堂中的关系盘根错节,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谢家虽回了京城,但圣意难测,咱们这些年哪一日过得不是如履薄冰?”
“谢家受大恩于你祖父、父亲,如今兆奉陈案不翻,他们含冤九泉,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贺家的最后一点血脉断在我手里。”
“咱们若是不能一击必杀,那便只有蛰伏。就算去找兰序,也要慎之又慎,你兄长年轻气盛,若不狠狠敲打让他有个忌惮,往后不止危及你的性命,只怕连他自己都难保。”
谢云笈闻言,即刻扶谢知行坐下身。
“父亲,我知道您心下思念兰序妹妹,只是时局所迫不得不做取舍。可兄长行事利落,心有分寸,他深忧您之所忧,绝不会不顾谢家惹出事端的。”
谢知行眯了眯眼,神思忽然一顿:“深忧我之所忧,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瞳孔一缩,诧异地望着谢云笈:“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他果真敢查兆奉陈案?你早就知道?”
“我……”谢云笈蹙了蹙眉头,没料想父亲一眼便能看穿,她踯躅片刻,终究还是垂下眼帘,撩起裙摆跪在谢知行面前,恳切的言辞不容半分动摇,“是,云笈早就知道兄长在做什么。”
“父亲若说兄长该罚,那云笈更有包庇之过。”
“诸事皆因云笈而起,想为兰序妹妹正名绝非兄长之错。求父亲责罚云笈,允兄长探究陈案,去香海找兰序妹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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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
荟贤楼。
雅间里的山珍海味早已摆放妥帖,上位却只坐着一个人。
他上了年纪,眉眼身形之间都带着养尊处优的富贵气。他身上穿的虽只一件素色道袍,但若是凑近了瞧,仍能从这道袍上瞧见密密匝匝的暗纹,俨然价值不菲。
当朝文渊阁大学士周悯同明面上低调,实质上却恨不能享尽极致的奢华。
片刻功夫,吴管家匆匆进了门。
吴管家低眉含目,不敢有半分越矩:“老爷,良宝客栈不顶用了……”
“他们杀陆家人失了手,反被在锦衣卫任职的英国公世子陆怀熠揪了出来。如今看来,只怕先前胡三也是折在陆怀熠的手上。”
周悯同面无表情的拿颗葡萄吃:“那游手好闲的英国公世子?如今也有了这能耐?”
“罢了,事已至此,你去叫苟七这些时日也收敛收敛,免得出差池,五皇子怪罪下来。”
吴管家皱起眉头:“可咱们这财路断了两条,往后……”
周悯同冷声道:“叫苟七收敛,又没叫他不干活。他不比胡三和良宝客栈,他是五皇子的人,若是撂挑子,别说你我,五皇子便先要跳脚了。”
“至于咱们,缓上个把月,拿钱换个安稳,也碍不了事。英国公府,顶个恩封没有半分实权的纸老虎,也敢来招惹朝堂之事?他们既然要生不痛快,便也怪不得我还手。”
“是,老爷放心。”吴管家点下头,拂了拂额角的冷汗,又悻悻道:“还有胡三说的那只玉环,已经找到了,表小姐还尚在人世。”
周悯同顿了顿,审视的目光顿时洒向吴管家:“尚在人世?当年是谁说她病得一步三喘,定然是没命活了?”
吴管家连忙“扑通”一声跪下道:“老爷息怒。”
“这事我本要寻赵秃子说个清楚,可赵秃子偏没了踪迹,请老爷再允几日工夫。”
“她在哪?”周悯同厉声责问。
吴管家从善如流地应声:“先前在凤翔楼做掌灶,如今已经去荷花市场自立了门户。”
“掌灶?”周悯同冷笑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周家熬了三代才终于从庖厨入得官场,做掌灶,她倒真有我们周家那没出息的血脉。”
周悯同起身拍了拍吴管家的脑袋,沉声道:“罢了,你在谢家发现之前找到她就好。我再给你个机会,动脑子去把事情给我办干净,绝不能让谢家人发现她。”
“不然,我就叫人办干净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