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蹲妻手札(1 / 2)

谢安朔看着芫娘的模样, 不禁心下微微一恸。

兰序在家时年纪小,也似这般倔强。

可再一转眼,兰序竟已经过世十多年了。

那个时候没有一个家人在兰序身边,她走得孤零零的。兰序被抢走的滚灯他还没有再买给她, 说要教给兰序的唐诗虽早已经准备好了, 却再也没机会能用得上。

只要一天不能为兆奉陈案雪冤,就算是祭拜兰序, 家中都不能正大光明地进行。

他们欠兰序的太多了, 所以不管是紫毫毛病还是滚灯,都是谢府中的禁忌, 仿佛旁的人碰一碰都是对兰序的亵渎。

思及此处, 谢安朔不由得眯了眯眼。

幼年随着父亲左迁的苦难经历让他早已看透了人世上的虚情假意。

他手里不是没有沾过人命,惹上兆奉陈案的事,他的风格一贯果断利落。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瞧着面前这姜小娘子, 他竟总是没来由地总想起兰序,便随之心软下几分。

“阿正,把刀放下。”

阿正愣了愣,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望向谢安朔:“公子?”

“她碰的可是小姐的东西啊!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罢休了?”

谢安朔却仍是神色淡淡:“现在就放下。”

“既然姜小娘子方才说是盼星收拾的,去找盼星问清楚便能有分晓, 不要在这里无礼。”

阿正俨然心有不甘,但谢安朔有言在前, 他便也只能忿忿撤开手。

他撇了撇嘴:“是, 公子放心, 奴儿现在就去。”

阿正才出书房,门外便又传来谢府门房的声音:“公子,锦衣卫的百户陆巡大人来访, 问及凤翔楼的姜小娘子何时回去。”

“陆巡?”谢安朔敛了敛目光,又打量芫娘一眼。

陆巡竟识得这位姜小娘子,这倒是令他意外了。

谢安朔垂了垂眸子,朝门外打发道:“请陆百户稍待片刻,我这找姜小娘子还有些未完的事。”

门房应了一声,便躬身告退。

谢安朔缓步走到芫娘身边,沉声道:“阿正无状,惊到了姜小娘子。”

“不过为着小娘子的清白,还得再委屈姜小娘子一阵,等阿正回来……”

他说着朝芫娘伸出了手,想将芫娘从地上搀扶起来。

然而芫娘早已经怕得急了,此时也顾不得分辨谢安朔究竟有什么打算,只缩了缩身子,趁着谢安朔不备,便在他的手上狠狠咬下一口:“你走开,别碰我。”

“嘶……”谢安朔皱了眉头,低头便见虎口上多出个不大的牙印。

可他既没有言声,也没有发怒,只好似想起什么一般缩了缩眸子,随即便望着手上的牙印出了神。

芫娘也没料到自己没轻没重,竟然一下在谢安朔的手上咬出了血。谢安朔的手纤长白皙,此时贸然多出个冒血的牙印,便好似雪上红梅,分外显眼。

芫娘一愣,忽然开始有些后怕了。

谢家位高权重,谢家公子哪里是她能见罪起的呢?怕不是要抓着她使钳子把她的牙一颗一颗拔掉才算完。

芫娘欲哭无泪,满心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才好。

恰逢此时,阿正从门外匆匆归来:“公子,盼星说桌子的确她打理的,小姐嘱咐过她,是她早晨忘了,请公子恕罪。”

“可是那紫毫笔终究……诶,公子,你手上是怎么回事?”

阿正满脸错愕:“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芫娘眼角一跳,仿佛已经对有人在拿钳子拔她牙的痛楚感同身受。

她半刻也不想在这书房里再留下去了。

她心下一横,索性推开阿正夺门而出。她脑海里好像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盲目奔着记忆里的来路朝大门外头使劲跑,半刻也再不回头。

陆巡本就候在门外,眼见芫娘跑出谢府大门,脸色煞白,步履虚浮,神情更是恍恍惚惚,登时觉察出几分异常。

“姜姑娘?”陆巡轻轻皱眉,忙将芫娘引向马车旁,“出了什么事?为何在谢府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

芫娘恍若未闻,还是两眼发直,僵硬地往前走着。

“芫娘?”陆怀熠本百无聊赖地屈着一条腿坐在马车前头,见状顿时也觉得不大对劲,随即凝了凝眸子正经起几分,“你怎么了?”

他叩着芫娘的肩头:“芫娘?说话。”

芫娘被叫了好几声,这才终于慢吞吞回过神。

她愣愣地望着眼前的景象,终于从混乱中堪堪找到一个满眼关切的陆怀熠。可她什么也不敢说,只能迅速扑进熟悉的怀抱,抽着鼻子,“哇”一下子哭出声来。

“你怎么才来接我啊?我们快点走好不好?”

“我再也不想来谢府了。”

陆怀熠同陆巡对视一眼,随即将芫娘抱上马车。

芫娘哭得一噎一噎,半天都说不清楚话。陆怀熠手忙脚乱的哄了半天,才跟陆巡面面相觑地发出异口同声地疑惑:“到底怎么了?”

芫娘抽抽搭搭地攀着陆怀熠的肩撑起身子,顺着车帘望了望外头,方问道:“没有人追上来吧?”

“怕什么?咱们有陆巡在呢。”陆怀熠的目光往陆巡身上一瞟,又递给芫娘些水,“再哭嗓子就哭干了,喝点水,慢慢喝,别呛着。”

芫娘看见水,终于发觉自己的嗓子的确是快要冒烟了。她从善如流地喝下几口,方缓过几分精神。

“姜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巡靠在车里,“总旗说谢府是好言好语请你去府里头做饭的,午后就能回来,怎么会变成现下这样?”

芫娘低了低头,好似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将谢家赏的两根金条整整齐齐地摆在陆怀熠面前。

“我方才咬了谢家的公子一口。”芫娘紧紧皱着眉头,“六爷,你能不能替我想想法子?”

陆怀熠眼角一跳,仿佛听了个天方夜谭般诧异:“哈?”

他望着两根大金条:“谢家这么大方?”

芫娘越发没底气了,连忙解释起来。

“我本是想帮忙把跌在地上的笔捡起来,可他们非说我想要偷他们小姐的笔,还诬赖我乱动东西,我当然知道别人的东西不好随便动,我是气急了,才咬了他一口。”

“你哭成这样就为了这事?”陆怀熠捧着芫娘的脸,仔仔细细将她的泪痕揩了个一干二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不是他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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