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熠听到这番威胁意味十足的言语, 却丝毫不惧:“你胡三办这么大的场子,技不如人不愿服输,便想要耍横?”
“怎么, 你这架势还准备要杀人越货不成?”
胡三冷笑一声:“今儿我就把话放在这, 就算你们死了,死在这院子里, 别说县爷治不了我, 就是闹到顺天府去, 也照样有人能替我息事宁人,明儿这香海的头把交椅还是我胡三坐着。”
“我这里可不是鸿运坊, 别以为谁的场子都能闹。”
他话音一落,围住陆怀熠和芫娘的人便明晃晃地抽出七八只刀来。
芫娘被那刀上映出来的亮光晃了眼,却还是强装镇定, 只是下意识攥紧陆怀熠的手。
陆怀熠垂眸一瞥,不肖言语便已经察觉了芫娘在害怕。
他冷笑一声将视线挪回到胡三脸上,奉送上一个戏谑的眼神:“一群大老爷们,甭在这吓唬小姑娘了成么?”
胡三哂笑:“你死到临头了, 还有功夫在这里怜香惜玉?”
“你放心, 这小娘子生了个好模样,能卖个好价钱, 我不会让她破相的。”
陆怀熠闻言, 忍不住叹声气:“看来你京城里那个靠山也不怎么样, 连你这种蠢物都看得上。”
“你们推牌推不过陆某,出千更瞒不过陆某, 当真以为如今耍横用强,就能镇住陆某不成?”
陆怀熠当即抬高声调,没好气地冲着门外喊一句:“陆巡, 你磨蹭什么呢?”
“他说他在京城有靠山,你还不把人拿回去好好招待招待?”
李老板连忙指使院子里手下们动手,他也抽过一柄刀,作势便要朝陆怀熠走去:“不必在听他此拖延时辰,先断他一只手,晚上再拖到山里头埋了,免得夜长梦多……”
话音未落,一群身官差瞬间破门蜂拥而入,陆怀熠和芫娘周遭的刀被随之打落。
院子里头的人还不曾搞清楚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已经听得一声惨叫从院中传来。
李老板握住刀的那只手,早已从他身上飞落出去,正正躺在院子中央。
李老板霎时间傻眼,合着没说完的半句话彻底缄口,被一阵惯性带着“扑通”一声瘫跪在地上。
陆巡不知是什么时候进得门,此时此刻就站在李老板的面前。他头戴官襆,身着飞鱼服,威严无比,一只手按刀鞘,另一只手中的雁翎刀还在悬悬滴血。
饶是身上已经被溅了血,他仍旧是见怪不怪,神情蔑然:“你们算一群什么东西?也敢打量小旗的手?”
另一边的胡三见状,还下意识想要逃,却不料方才起了几分心思,便被陆巡一个眼刀子生生睨了下去。
他强忍着满眼诧异:“你们是……锦衣卫?”
陆巡这才安步当车地朝胡三走去,一脚踩住胡三那圈椅的扶手,迫着胡三硬生生坐回椅子上,连带着刀刃也立时被逼在了胡三的颈下。
“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陆巡,专稽香海私赌,手握敕令,权无禁境。尔等如若伏法尚可免死,如有反抗即刻格杀。”
陆巡的刀绝不是假把式,被这吹毛可断的森森寒刃招呼着,任是胡三再有排场,如今也不免腿软。
胡三眼见满院子打手纷纷跟着跪下再不抵抗,便知大势已去,只能无力地瘫坐回椅子上。
陆怀熠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瞟向胡三:“如今私赌之风盛行,京中怎么会没有风传?锦衣卫一早就盯上了你们。”
“枉我还以为香海这小地方有群什么搅弄风云的厉害人物,原来也不过是几块瓜皮。啧,无趣。”
陆巡顺势扯住胡三,眼见得便要收押。
陆怀熠方适时揶揄道:“他方才可说了,他在京中还有个大靠山。你慢慢审,我就不同你抢了。”
陆巡闻言,轻轻蹙起眉头:“小旗的牙牌在我这里。”
英国公虽将陆怀熠画册点进锦衣卫赶到了香海,可谁都知道,老爷子也没真的指望陆怀熠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亲儿子办案。
只要陆怀熠在香海这人生地不熟的小县城里吃吃苦受受罪,过几天不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煎熬”日子,立马灰溜溜回京认怂,再受两句“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的教诲,英国公的这一场也就不算不忙活了。
不过吃苦归吃苦,陆怀熠若是当真在香海有个好歹,别说陆巡和一行到香海的锦衣卫要有大麻烦,只怕英国公这惧内出了名的驸马爷自己都没办法同公主交待。
思及此处,陆巡越多出几分顾忌,神情也下意识变得恭敬起来:“是陆巡昨日出言不逊办事不力,令小旗以身犯险,还请小旗原佑则个。”
陆怀熠哂笑一声:“得了吧,我倒也没那么小心眼。”
“我还得回我的院子,你且去办你的差,这烂摊子,就劳烦你慢慢拾掇。”
陆巡这次倒是很从善如流地低下头,随即敛起刀,替陆怀熠让开一条路。
一旁的胡三不言不语,却又好似从陆巡和陆怀熠的对话之中看出了几分门道。
他眸子一缩,猛然跳起挣脱了官差的束缚,二话不说便一头狠狠朝着陆巡的刀刃撞过去。
陆巡一眼就瞧出了胡三的企图,他眼疾手快,作势便要收刀。可押着胡三的锦衣卫旗官却未能察觉,情急之下立马抽出刀来讲胡三斩于刀下。
生生瞧见这场面的芫娘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