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旱年的水资源极度珍贵,洪嫂把节约用水做到了极致。
从早上的淘米水开始规划,淘完米用来洗脸,洗完脸洗菜,洗完菜洗手,最后洗衣服,洗到最后的最后水变浑浊了,实在没办法继续用,再拿这水去浇菜园子。
这边搓着衣服呢,洪嫂问她:“孟言妹子,有换洗的衣服没?拿来我一块儿洗了。”
“洪嫂,我自己洗吧。”
洪嫂却说:“咱这里缺水,我一块儿洗了,每天总共就这么点量,可没多的给你洗。”
“啊,那……那贴身衣服我自己洗吧。”孟言还说想洗个澡来着,这会儿瞧着,竟不好意思开口了。
洪嫂笑话她:“都是女人,害羞呢还?”
孟言难为情地抿了抿唇:“是挺不好意思。”
结果后来洪嫂没强求,反而说:“行,我给你匀一点水。”
别看洪嫂性格豪爽,实则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大姐,说给孟言匀一点,实则给她留了一大盆干净的水。
她昨天换下来的外衣被洪嫂一块儿搓了,剩下的贴身衣物就用这干净的水洗。
孟言心里有点感动,洗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多倒一滴水都心疼。
最后洗完内衣裤,也就只用了三分之一的水,省了这么多水,顿时成就感满满。
全部衣裳洗完后,用脏水浇灌菜地,洪嫂家的菜地比江少屿那一大块荒废园子好太多了,每一寸都不浪费地种上了蔬菜,分出了四部分:
一块地种土豆,一块种萝卜,另外两块种红薯和零零碎碎的葱姜蒜,至于绿色蔬菜,不好意思,那玩意儿太耗水,种不起。
浇完水后还要用碗或者能盖的东西把地里的苗盖住,以减少水分蒸发。
如此恶劣的生长环境,让孟言这样的农业大佬都为之头疼——来之前还想着能搞农作物呢,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傍晚,洪嫂家来了几位客人,顿时将不甚宽阔的厨房挤得热闹朝天。
来的是部队几个军官的家属,一位是顾科长的老婆陈巧丽,一位是于主任的老婆胡素琴,一位是严政委的太太蒋萍。
还有个年轻的女同志是吴副参谋长的妻子,叫周茹,跟陈巧丽两口子一样,一左一右住在江少屿隔壁。
“来得这么巧呢,一起来吃,我做了好多菜,有咸鱼,有小麦早上赶海送的海蛎子,还有条小石斑鱼。”
海蛎子水煮,加点盐就吃,很鲜。咸鱼是供销社买的,一分钱一条,特便宜,不过个头不大,胜在味道好。
洪嫂说培兰岛供销社卖的咸鱼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吃,孟言尝过一次就喜欢上了它的味道,这是第三次吃了。
还有一盆金汤石斑鱼,是孟言做的,油是珍贵食材,所以做水炖鱼。
孟言还发现厨房墙角堆了些发蔫的野山椒,是石蛋跟他的小朋友们上山挖野菜的时候顺路摘回来的,可家里没人吃辣,于是就只能堆在一边当摆设。
巧了,孟言喜欢吃辣,想着洪嫂母子俩不爱吃辣,试了试山椒的辣度,最后挑了三颗,剁成碎末加入锅中,葱姜蒜醋少许,最后炖出来味道奇异地妙,鱼肉嚼起来弹牙又嫩滑,汤汁是金色的,有微微的酸辣口感,十分开胃,尤其是用白米饭泡汤吃,鲜到家了!
“不了不了,我们都是吃了再来的。”有一说一,这一桌子菜闻起来好香,大伙儿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那你们坐。”洪嫂使唤吃得正香的儿子:“石蛋,给你婶子们端板凳。”
“好~”
石蛋很听话地从饭桌上滑下来,整个房子转了一圈,才找出四张木凳,然而来了五个婶儿。
迷茫地看向他妈:“阿娘……”
两个小军官的夫人接过板凳一同坐了下去:“没事没事,这板凳挺宽,我跟小周坐一张,我俩坐一块儿。”
两个女同志瘦瘦小小,这板凳是长条的,坐下刚好合适。
“石蛋快去吃饭吧。”小周催促道。
小家伙看了眼两个婶婶,又看向自家娘,最后挠挠小光头便跑上桌吃饭了。
几位军人家属来洪嫂家也没别的事儿,主要为了孟言来的,倒是瞧瞧江大参谋长的对象长啥样,据说是个天仙儿般的人物,如今一瞧,传言是一点不夸张呢。
穿着打扮是很朴素的,身材虽然纤瘦,脸蛋却有肉,看起来嫩嫩乎乎的,最吸引人的是她的眼睛,一双猫儿眼笑起来弯弯模样,很有种江南女子特有的秀丽软侬。
属于那种看了以后会忍不住用余光偷瞄,然后心里暗叹,叹完以后继续偷看……
江参谋长真有福气啊——
话题一直围绕着孟言,起先聊她在首都的生活,后来聊他和江少屿是怎么认识的。
结果一听两人居然昨天刚见面。
蒋萍说:“你们这算相亲吧?怪不得了。”
胡素琴恍然大悟:“我就说,咋一直没听说他打结婚报告的事儿,你们这是打算先谈一阵再结婚?”
“差不多算是吧。”昨天她说他们俩可以先处对象,江少屿也没否认她的话。
“那还行,处对象也可以,这年头的小年轻都是自由恋爱,父母做不了主啦!”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俩现在既然处对象了,以后肯定是要结婚的,这事儿啊跑不了,不着急。”
“吃完饭要做什么啦?”陈巧丽问她。
孟言摇头:“没什么事,出去逛两圈就回来休息。”
昨夜棕树床垫睡着实在舒服,她爱上了睡觉。
“逛哪儿?去找参谋长不?”
孟言怔了一下,想起上午那冷漠又不愿与她多说一句话的男人:“找他?没这打算。”
他若是想见她,总会主动来的吧?
结果这群军人家属不乐意了,非说等吃完了饭要带她上参谋长家逛逛。
然后孟言就跟江少屿院子里的小黄狗瞪起了眼。
你瞅啥?
瞅你咋地?
……
“嗷嗷嗷——汪——嗷——”
刚出生一个月的小黄还没一只铁桶大,脚尖就能将它踹飞,偏偏见到人后嗷嗷叫不停,尤其当它看见孟言靠近江少屿的时候,发狠地露出小尖牙嗷嗷叫。
“这么凶呢。”
小土狗长得憨乎乎,肉乎乎的脚掌抓着地,毛发不长但多,眼睛又大又圆还是双眼皮,最可爱的是它的耳朵,三角形的毛茸茸,嗷叫的时候耳朵会不由自主地晃动,配上那娇气哼哼的奶音格外有趣。
“是啊,这小东西,小不点一个,叫得比狼崽子还横。”
蒋萍压根没把它的凶狠当回事,弯腰就将这小不点抱了起来。
结果刚才还威风凛凛嗷叫的小崽子霎时就偃旗息鼓了,蔫头耷脑地缩着脖子,圆咕隆咚的眼睛乱瞟,嘴不敢张,大气也不敢喘。
大伙儿不由得哄笑。
瞧瞧,当你没实力的时候,连愤怒都是别人嘴里的笑话。
小黄啊,还是吃饱饱快快长大吧,到时候这些人就不敢瞧不起你了。
江少屿是捧着饭碗出来的,视线在女人堆里扫视一圈,最后在某个点停留半秒:“请进。”
陈巧丽稀罕地挑了挑眉:“请进?参谋长今天这么客气呢?”
平时哪会说请进啊,直接说进来坐。
话落,某男喉结不动声色滚了一下,没说什么。
蒋萍放下小黄跟大伙儿进了屋,得到自由后第一时间奔向了主人给他造的木头狗屋,趴在洞前呜呜咽咽,哼唧哼唧的,好可怜。
孟言进门前回头望了眼,接收到她的视线后小黄也抬头,哀怨的目光盯着她,在平地上蹦跶了两下,好像要跳起来咬她似的,可惜腿儿太短,蹦跶了几厘米又重重跌了回去。
孟言被逗得噗嗤一下笑出声,走在人群最前方的江少屿听到动静,余光轻轻转了过来。
……
江少屿这会儿还在家里吃晚饭,吃一半了,菜色不错,两素一荤:
清炒西葫芦丝、炒黄瓜片和清炖猪肉块,还有一个清淡地像白水一样的汤,汤面洒了两颗蔫啾儿的葱花。
“吃饭了吗?”他问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