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之地,天远地寒。转秋之后,萧瑟更甚。
戚怜霜一行三人简单打理了一下身上的血污,便向竹林走去。穿过竹林,再翻过一个山头,便是北庭最大的宗门,太祖剑宗开山立宗之处。
戚怜霜打断了小陀螺的絮叨声,柔声问钱永乐,“师侄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钱永乐转头撇了一眼小陀螺,轻舒一口气。闷声回答道:“门主突然间收到消息,藏剑峰后山有鬼殇出没。有庄客偷偷潜出危峰,求救剑宗,门主十分重视。年轻一辈的弟子有很多都被派到了藏剑峰。门主说了,必要经全力保护山上的庄客百姓。”
小陀螺嘿嘿道“你已经保护了两个了。钱大侠”
戚怜霜心中微微一惊,看来这次她们遭遇的只是少数鬼殇,山中说不定还有很多正在残杀百姓的鬼殇出没。想到这里,她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藏剑峰后山之处,哪里树大林密,山势陡峭,正是鬼殇藏身的好去处啊。
曾有人形容过藏剑峰中随处可见的名贵草药,直言若得此峰一半珍物,便能换得千里河山。更有好事者编成了小调四处传唱:万丈雄峰万顷田,一田一户千金圆。卖尽峰间针头线,拉来天兵坐江山。
每年的夏秋季,大量的庄客散人蜂拥而入,争相哄抢。扰的林间飞鸟走兽无一立足之处,拼命逃窜。喧嚣过后,藏剑峰一片狼藉。花草果木,皆俯身而泣。
二十年前,北庭之地鬼殇肆虐,四处残杀藏剑峰上采药打猎的庄客百姓,鲜血流遍了藏剑峰每一处角落,岩石上,草木间,小径大路无一处不鲜红的瘆人。后来据侥幸逃得性命的人联合考证,那一日进山之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活着下山的不到一半人数。一时间,方圆百里处处素镐,户户彩蟠,哀声遍野,悲鸣不息。
鬼殇残暴如此,使得剑宗和北庭正义之士雷霆震怒。剑宗这才联合了烽火城天王府和元辰宫一众高手围剿鬼殇,那场经历了三月有余的血战自此名扬北庭,多少忠骨义士长眠于此。
戚怜霜心中越发的苦涩,看来这世道又要不太平了,这一次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她眼看着两个没心没肺还只顾着斗嘴的小孩子,心中暗自神伤了起来。守卫北庭之战我们义不容辞,哪怕流干了鲜血也无妨。只盼的你们安然无恙。
她停下了回去的脚步,眼望着日渐薄暮的西山,那一丝落日的光彩透过竹林的缝隙投射成了千万道瑰丽的剑,剑剑洞穿人的心。她脸上露出了决绝之色,出声打断了小陀螺的唠叨声。
“你们两个速回宗门,上报门主山上发生的一切,我回后山找寻门中弟子,助他们一臂之力。”
小陀螺愣了愣,急声道:“你开什么玩笑呢,咱俩那是什么交情?那是过命的交情,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我要是独自跑回去,那岂不成了龟孙子了?“
钱永乐也闷声道:“师娘,弟子要和你一起去,有很多师兄弟有可能身陷险境。我作为剑宗弟子,不能袖手旁观的”
戚怜霜急道:“今日我们猝不及防,处境很被动,你们不必做多余的牺牲,赶紧回报宗门,以求万全之策才是明智的选择,不必多言,速速回去”
小陀螺怒声道:“我不要明智,我要阿娘”
钱永乐低着脑袋偷偷的看着戚怜霜的脸,瓮声道:“小骆驼说的对”
戚怜霜脸上神情复杂,既有担心忧虑,又有无可奈何。更有那一丝丝惧怕。刚才那一瞬间的情景会一辈子成为她心中的印记。胸前青丝更显灰白。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一双凤目中闪过一丝忧色。
突然间,后山密林深处传来了几声巨响,远远的望去,山上碎石横飞,草木四散。烟尘弥漫。远远的,便看到一道人影在山峰上一闪而逝,剑气冲天像一条诡异的黑色丝带,如龙如蛇。在空中盘旋,几声沙哑的嘶吼声刺破了山中的宁静。像是野兽垂死的挣扎。
钱永乐脱口而出道:“是天乾门师子昂的苍龙剑诀,他有危险了”
小陀螺不解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钱永乐急吼吼的嚷道:“苍龙剑诀不是咱们剑宗的剑法,是他们家独传的绝学,他曾经说过,此剑诀极损人的精元道行,不到生死关头是绝不施展的。三年前我曾看过他演示过此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