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笑道:“大人,这几年我云州从未犯过东越边境,倒是你们经常袭扰大韩,不说别处,单是渌口所辖村镇已被你们劫掠了不下十次。每每东越军士到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使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如今你等再次举兵来犯,却说要搭救我们,这话你自己信吗?在你们眼里,我韩人与猪狗无异,想杀便杀想砍便砍。既然如此,与其看着那些少年将士为了我等舍命死战,还不如用老迈之躯换他们的一条生路。”
罗建平听到这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在这时,闻讯而来的姜劲道:“侯爷,我说的可对?还不命人速速将其杀光!这些韩人永远都不能相信,留住他们只是留下后患。来人啊,将这些人全部正法!”不过他说完后,众军却一动不动。
罗建平看了看姜劲:“大司徒以削弱前韩军力为名,屡屡侵入韩境大肆掠夺,不但抢劫财物,而且杀人放火无所不用其极。老夫多次上书相劝,却没有一点效果,如今大韩的老人竟然以残躯与我刀兵相向,在他们眼里,我等与洪水猛兽无异。你可知韩山虎攻打大燕是何种景象?甘棠以北五座城池短短半月就全部依附前韩之下,不但城池归属前韩,就是百姓之心也归属前韩。姜劲,你可知道这是为何?得民心着得天下,若是民心不归,有了这天下又有何用?”
随后罗建平不等姜劲开口就挥了挥手道:“放他们离开!”
没想到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喊杀之声,紧接着数不清的火箭雨点般射向大营。罗建平见状传令众军回身应敌,可还没等他调转马头,剩下的老人就手持各种兵刃朝他扑了过来。
打了一辈子仗的罗建平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前与南吴也好,和前韩也罢,每每征战都是摆开阵势厮杀,可是如今却不得不先杀掉剩余的老人,这才挥师辕门。
等罗建平到了北营才发现虽然手下士卒一片慌乱,可前韩军队并不是很多,于是抬手砍翻几个没头苍蝇一般的己方士卒,并喝令全军重新集结迎敌。
就在罗建平收拢队伍准备迎敌之时,就见远处的渌口城中冲出无数人影,震天动地的喊杀声由远而近,单从规模上看,足足有几万人马。
此时的大营中火势不减,东越大军本就人心惶惶,不少人还惊魂未定,见此情形更是拉开架势准备退往船上。罗建平此次渡江共动用了三百多艘战船,大军登岸后他留了五千人看守船只,就连粮草辎重都在上面,怕的就是陆战不顺给自己留条后路,可谁都想不到这么快就要用上了。
眼见手下士卒士气已丧,罗建平无奈之下只能令大军撤往船上暂避前韩大军锋芒,好在对方追到江边后便止住了脚步。直到这时东越众军才看清楚后面出来的哪里是大韩士兵,而是数不清的百姓,男女老幼都有,手里的家伙也是五花八门。
天色放亮之时,一夜未睡的罗建平率领军士站在船头看着远方,此时不但他的脸上有些无奈,众军士的脸上也都有一股淡淡的哀愁。
就在岸边不远处,东越昨晚扎营的地方,差不多五六万人聚集在那里,哀声遍地。河岸边,三千前韩士卒手持刀枪怒目而视,若是此时东越大军登岸,这些人必然会舍命厮杀。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突然冲破韩军的防线跑到岸边对着罗建平他们破口大骂:“东越狗贼,每每犯边只知道欺负大韩百姓,如今尔等竟然又对耄耋之人下手,你们的心难道都是石头做的不成?现在我便告诉你,哪怕没有朝廷军马,只要有我们在,你们也休想踏入渌口半步。”
中年人话音刚落,猛听得弓弦响起,随后便翻身栽倒在地,好在追在他身后的前韩士卒已经赶到,连拖带拽的把此人带离了东越的弓箭射程。
姜劲收起弓箭扭头道:“侯爷,昨日我曾百般劝解,可您就是不听,如今大寨已失,我等俱退回船上,您还有何话可说?依我看来,渌口应该只有这几千人马,侯爷何不令大军上岸一举击之?这样渌口便唾手可得。”
罗建平冷冷道:“那些百姓如何安置?”
“乱世之中,两军交战之时不逃离躲避,反而送上门来,这样的百姓要他何用?”
罗建平一挥手道:“来人,姜劲荼毒百姓,使得前韩军民一心共抗义军,如此行径与通敌无异,将其绑了斩首示众已安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