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许冥的视角看出去, 除了那台滋滋作响的电视机外,房间门里的一切,都与之前并无差别。
可即使如此, 她还是能隐隐感到, 有什么变了。
一种若有似无的香气, 一种奇异的、压抑的气氛, 在看向白色的墙壁时, 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颜色, 像是直视太阳后所产生的晃眼光斑——她一开始还以为这是鲸脂人和邱雨菲的话语多导致的心理作用,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是这样的。
她确实能感觉到房间门里多出了些什么。就像在宏强里,她抱着人家的打印机跑路时, 明明看不到身后追逐着的域主, 却能感觉到那种逐渐逼近的强烈烧灼感。
……从另一个层面来讲,这至少证明了两件事。
第一,她的推测是对的,这个怪谈里,蝴蝶才是域主;第二, 就像鲸脂人说的,对方现在多半在发疯。
毕竟以宏强为例,她唯一能感受域主存在的时候, 就是对方火冒三丈地跟在后面撵的时候;推此即彼, 蝴蝶这会儿的精神状态, 只怕真不怎么稳定。
不及细想,许冥拿着邱雨菲的工牌,赶紧上前给她挂上。
邱雨菲依旧是那副精神恍惚的状态,盯着个雪花屏电视看得兴致勃勃, 口中时不时溢出喃喃自语。许冥毫不费力地将工牌套上,随即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
“怪谈拆迁办内,员工应保持对领导的基本礼仪。”她道,“当领导说话时,员工应暂停手上工作,并看向领导,认真聆听。”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自己肩膀开始绵绵的疼——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你,肩周炎。
邱雨菲却仍是一点目光都没有分给她,只定定地看着电视。一股子整顿职场的气势,将领导无视得很彻底。
倒是衣柜那边传出吱嘎一声响,缩在里面的顾云舒探出头,眨巴着眼睛看过来。
而后在目光扫过房间的瞬间门,又微微瞪大了眼。
“……”看出她眼底的愕然,许冥赶紧抬手,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忆起对方之前被蝴蝶翅膀蛊惑的经历,又抬手遮了遮眼,示意她不要乱看。
顾云舒领会地点点头,又缓缓缩进了衣柜中。许冥将目光转回邱雨菲身上,一时却又感到几分无措——“纸袍权威”已经顺利发动,却明显没什么效果。无奈之下,她只能用起更低级的方式,试着去捂对方的眼睛,又用力掐了掐邱雨菲的脸。
然而哪怕脸颊已经被掐得通红,邱雨菲的表情和姿势仍旧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许冥将手掌盖在她的眼睛上时,连睫毛的颤动都感觉不到——她连眨眼的动作都没有,视线就像是钉死在了前方,不管处在她前面的电视还是手掌,对她来说都一样。
“你这样不行。”眼瞅着许冥眉头越皱越紧,鲸脂人终于忍不住在她脑袋里出声,“你干涉得太晚了,现在那些文字已经刻在了她的脑子里。除非能把那些印象抹掉,不然再怎么折腾都没用。”
“哪些印象,蝴蝶真好看吗?”许冥忍不住抿了抿唇,“所以到底是哪里有字……”
“就电视上啊,一直在不停地不停地放,精神污染似的。”鲸脂人道。
“?”许冥转头看了眼雪花屏,嘴角抿得更紧,顿了一顿,才又问道,“具体放的什么?”
“嗯?”鲸脂人一时没听明白。
“我说电视上的字,具体是什么?”许冥翻身下床,又开始在包里翻找,“全都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要错。”
“还能有什么……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呗。”鲸脂人本来就懵,被她一问更懵,“‘这里的蝴蝶真美啊’。”
“是吗?”许冥埋着脑袋,不知翻到些什么,突然又来了句,“你再仔细看看?”
鲸脂人:“?看着呢……”
许冥:“我说念给我听。”
鲸脂人:“……”
鲸脂人:“这里的蝴蝶真美啊。”
许冥:“现在呢?念给我听。”
鲸脂人:“……这里的蝴蝶真美啊……”
“……”许冥不说话了。顿了两秒,却又听她问道:“现在呢?你再念给我听。”
鲸脂人;“……!!!”
不是,有事儿吗你??
鲸脂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会儿是借由规则书的联系与许冥沟通,它真的会怀疑,自己可能也一不小心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幻觉中——而此刻正与它对话的也根本不是许冥,而是一个不断诱惑它重复诡异字句,好把它的脑子也刻满蝴蝶的可怕怪物。
“诶诶,你还在吗?”正在思索间门,许冥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电视上的字还在吗?写的是什么?念给我听。”
“……”她应该真的不是想趁机弄死我吧?
鲸脂人真情实感地思考了两秒,终是将注意力再次转向电视机,随口给出回应:
“字当然在啊,不还是那句话吗。这里的比熊真美啊……嗯?”
等等,什么比熊?
鲸脂人一愣,趴在包沿,又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
确定没看错。电视屏幕里依旧是那副精神污染的画面,同一句话,翻来覆去地滚动播放着。
只是播放的内容,全都变成了“这里的比熊真美啊”。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鲸脂人再次转头,终于注意到了许冥手中的那两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