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皱眉道:“在燕国的车队中?哼,果然如此,燕国还真是拎不清,竟窝藏樊於期这个叛贼。”
他说着便要走过去,成蟜一把拉住嬴政,低声道:“哥哥,你做甚么去?”
嬴政冷声道道:“将樊於期拎出来,叫他人头落地。”
成蟜却摇头道:“不可。”
“不可?”嬴政反问。
成蟜道:“倘或是哥哥你这个秦王,从燕国使团的车队中,将叛贼樊於期拎出来,那么燕国脸面尽失,秦国和燕国的干系也会交恶,难道哥哥忘了,咱们的目的可是挑拨赵国与燕国的干系,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最后再用最小的力气,坐收渔翁之利。”
嬴政本来的确是如此想法的,燕国和赵国素来不和睦,稍加挑拨便可叫他们厮杀,但燕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窝藏樊於期,任是谁都无法忍耐,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秦始皇呢?
成蟜又道:“为了一个叛贼樊於期,打乱计划实在不值得,再者……蟜有一个极好的法子,可让赵国出面,揭发燕国窝藏叛贼樊於期的事情,届时燕国失去了颜面,一定会对赵国怀恨在心。”
“赵国?”嬴政蹙眉:“赵国虽与燕国不和睦,但樊於期这件事情牵连广泛,郭开素来是个小人,他会主动揭发燕国?”
成蟜笑眯眯的,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还笑出两只小酒窝,道:“哥哥安心,蟜自有妙计。”
嬴政看到成蟜这副表情,忍不住挑了挑眉,看来成蟜的确想到了好法子,而且是损人利己的好法子。
嬴政揉了揉成蟜的头发,道:“好,全听蟜儿的。”
燕国车队例行排查,王翦拱手道:“还请燕公子下车,卑将例行公事,需要排查燕公子的辒辌车。”
樊於期就藏在辒辌车之中,燕丹眼眸微动,打起辒辌车的车帘子,微笑道:“王翦将军,这几日不是排查过了么,今日使团出宫,怎么还需要如此兴师动众的排查,莫不是秦国的叛贼还没有抓到?”
王翦公事公办的道:“还请燕公子见谅,卑将也只是奉诏办事。”
“是了,”燕丹温和的道:“王翦将军亦辛苦了,既然将军都这般说了,丹若是不下车,唯恐被人说是托大……”
燕丹的话还未说完,成蟜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笑容甜滋滋的道:“王翦将军,依蟜看,燕国的车队合该不用排查了。”
燕丹吃惊的转头看向成蟜。
燕丹:【这不是成小君子?为何会突然向着我说话?我与成家似乎没甚么过多的交集。】
何止是燕丹吃惊,王翦也有些吃惊,道:“大行人,可是王上说……”
嬴政就跟在成蟜身边,大步走过来,站在成蟜身后道:“大行人的意思,便是寡人的意思,既然大行人说不必排查了,寡人亦觉得不必排查了。”
王翦有些纳闷,但没有任何异议,拱手道:“敬诺,王上!”
燕丹:【秦王竟如此宠信这个成小君子?看
来昔日里的传闻竟是真的。】
燕丹拱手道:多谢秦王,多谢成小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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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蟜摆摆手道:“嗨!这有甚么值得谢来谢去的?诸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燕公子的秉性?那是多少人心中的神圣?燕公子如何会帮助一个秦国的叛贼叛逃呢?你说是也不是?便是凭着燕公子你的为人,蟜也是心服口服的。”
燕丹干笑道:“成小君子,谬赞了……”
嬴政瞥斜了一眼成蟜,成蟜说话黏糊糊的,尤其是笑容,同样黏糊糊的,盯在燕丹身上几乎会拔丝,嬴政的心中忍不住漂起一股酸气。
燕丹再次谢过嬴政与成蟜,这才登上车马,道:“出宫。”
燕国的车队粼粼行驶,离开章台宫,往别馆而去了。
燕国使团的车队已经放行,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其他国家的使团队伍也同样放行,不再加排查。
樊於期藏在辒辌车中,狠狠松了口气,道:“多谢燕公子!”
燕丹蹙眉道:“先不要谢的太早,纵使出了章台宫,这里还是秦国,等樊将军离开秦国之后再谈谢罢……而且,丹总觉得,今日秦王放行的过于简单便宜,其中更可能有诈。”
樊於期不屑的道:“秦王?凭他也能有诈?一个窃国之人,搜了三日也搜不到本将军,怕是已经疲沓了!”
燕丹幽幽的道:“小心一些,总是无错的。”
五国使团全部离开章台宫,斗甯走过来道:“蟜儿,你可是发现了甚么端倪?”
成蟜一笑:“大哥真聪明,那樊於期,就在燕国公子的辒辌车中。”
“甚么?”王翦道:“那方才为何让卑将放行?”
成蟜笑眯眯的道:“大庭广众之下,把樊於期从燕国使团的车驾中搜出来,燕国没有面子,还做不做人了?这种做坏人的事情,当然不能是咱们秦国来做了,必须换成赵国。”
众人看向成蟜,嬴政道:“蟜儿,别再卖关子了。”
成蟜招招手,示意众人附耳过来,低声道:“郭开一直染着药瘾,我看他的药瘾不减反增,一天都不能断药,不如……咱们派个人去别馆,将郭开的药散偷出来,然后一不小心,落下燕国的把柄,让郭开误以为是燕国人偷走了他的药散,郭开如此上瘾,如何能坐视不理?到时候郭开与燕国撕开脸皮,大闹别馆,樊於期还能藏得住?王上岂不就可以顺水推舟了么?”
嬴政和斗甯立刻露出同款微笑,一脸“我弟弟真聪明”的表情。
王翦则是迟疑道:“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只是……有些缺乏道义。”
成蟜道:“这叫兵不厌诈。”
王翦想了想,道:“也是,可派遣甚么人去偷盗药散呢?还要恰到好处的落下燕国的把柄。”
成蟜使劲点头道:“无错,这个人必须是王上的心腹,不能走露出一点子风声,不止如此,还要手脚麻利,武艺高强,为人也需要精明一些,恰到好处的落下把柄,郭开虽然不聪敏,但也不至于傻,要让他上钩,深
信不疑是燕国人所为,郭开才会和燕国撕开脸皮,如此说来,便只有一人,符合这全部的要求。”
王翦立刻道:“是谁?”
成蟜没有回答,笑眯眯的凝视着王翦,嬴政和斗甯似乎早就猜到了成蟜心中的人选,也笑眯眯的凝视着王翦。
王翦后知后觉:“卑将么?”
成蟜拍拍他的肩膀:“王翦大哥自告奋勇,毛遂自荐,不愧是王上的心腹爱将!”
王翦挠了挠后脑勺道:“可……可卑将从未偷过东西。”
嬴政自动忽略了这句话,道:“寡人了解阿丹的秉性,他素来小心谨慎,以免夜长梦多,燕国将樊於期转移,今夜王翦便要动手。”
成蟜撇了撇嘴巴,语气有些怪怪的道:“哦,王上如此了解阿丹呐。”
斗甯乃是旁观者明,一听便知道成蟜是吃味儿了,他本就想要拆散成蟜与嬴政,当即笑眯眯的道:“是呢,毕竟王上与燕公子,昔日里可是好友,听说无话不谈,了解一些秉性,也不算甚么的,你说对么,蟜儿?”
成蟜更是撇了撇嘴巴,道:“忽然觉得好累,蟜还是回去歇息罢。”
“蟜儿?”嬴政大步追上去,道:“可是伤口又疼了?”
当天夜里,王翦便动身前往别馆,郭开身患药瘾,每日都要用药散,因此使团随行带上了大量的药散,药散这种东西也没人会偷,防守一点子也不严密,王翦武艺出众,简直犹如囊中取物,很是自如的将药散全部带走。
临走之时,还不忘了留下燕国的“把柄”。
第二日一大早,别馆便闹翻了。
郭开起身之后第一件事情,不是洗漱,也不是用朝食,而是服用药散,他令仆役去取,仆役却慌慌张张的大喊:“不好了不好了!特使!药散……药散全都不见了!”
“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