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洛阳的皇宫被大雪覆盖,但却热闹非常。
洛阳皇宫是北魏国力最盛时修筑的(),规模庞大?[((),用料扎实,位置更是顶顶的好。
萧君泽却用不到那么大的面积,身边服侍他的十几人都是青蚨精挑细选的心腹,所以,萧君泽只占据了太极殿以及附近的几个宫室,其它的地区,直接划给了洛阳的官署,还有因为东征,而大部分都跑过来一起办公的自家朝廷。
但不用不知道,等用上了,洛阳的好,大家倒是都感觉到了。
最主要的就是交通,作为交通要道,文书无论是去关中,还是并州,又或者河北、青州,这里都是交汇之地,而且南边运河的结冰期短,水系又是连通江河淮海,商业做起来,要比在襄阳更方便。
尤其是并州(山西)的石碳,顺着汾河就到黄河,量大又便宜,北方的羊毛也不用再走麻烦的商洛道或者大海绕长江,可以依靠洛河黄河发展,于是一时间,襄阳的各大商户们纷纷挑选了精兵悍将,前来洛阳城外重新开制工坊。
他们甚至嫌弃起了洛阳的土地太贵,纷纷去到汴河连接黄河附近的汴口圈地——这地方,便是后世的开封。
萧君泽觉得他们真的是胆子大,这地方后世不知道要被黄河淹没多少次呢。
但看他们兴奋的模样。他也没有解释,而是淡定地允许了他们在那里建设新城的计划。
贺欢因为刚刚收复幽燕之地,需要镇守,暂时回不去,只能带着两个孩儿在寒冷的北地苦苦守候,等着与恋人团聚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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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元宵。
萧君泽撑着一把油纸伞,阻挡着天上微微的细雪,萧端端走在他身边,像一只小马驹,不时跑远,看到爹爹走远了,又会急急忙忙地跑到他身边。
“这是什么衣服?”萧端端走在一处小店里,看着里边的衣服,“看着好厚啊,像被子一样!”
萧君泽牵着狗子的手,露出一点微笑,入店中轻轻抚摸着大皮袄。
“这皮子好吧,”旁边一名五旬老汉正抱着一件厚袄,笑得眼皮褶子都舒展开了,“西北的寒羊皮,做成内衬,把厚毛穿里边,就不怕磨坏了,外边的布,那可是帆布,防风耐磨,这一件衣服啊,穿上二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萧君泽微微点头,调侃道:“是啊,可以当传家宝了。”
“称不称不上,”老汉的摆摆手,“这袄子值啊,七张羊皮做的袄子,四十块钱就能买到了,这钱放以往啊,连买皮子的钱都不够,如今,四百斤面就能换上这么大一件袄子,出门能穿,在家里能盖两个人,赚了,赚了!”
他摸着大衣,眼睛里有许多泪水,然后又恋恋不舍地将这衣服放下。
“你这老头,每天都来摸我这衣服,”旁边的一名年轻胡人抱怨道,“你要喜欢,就买回去,我这用料十足,还是从襄阳订来的细麻布做外套,上边的纽扣还是用铁木磨成的,买了不亏
() 。”
那老汉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他抱着那件袍子(),紧紧地裹在手里:“可我买来做什么呢?若是早点买到,我那小儿便不会冻死了……”
萧君泽翻看着那件大衣,问道:“这细布,像是江东那边的布啊,他们家染料给得足。”
“客官眼力真好!”店主笑道,“如今轮织机,还是江东那边的双梭机织出的布最紧密,与羊毛混纺后,极是耐磨,襄阳布如今只能减价与其相争,不过过些日子,想来襄阳布也能学会其中精妙,做出成品来。”
“这铁木,是从东北来的吧?”萧君泽摸了摸那扣子,扣子不是后世的圆形,而是一个个长方形,边角还有几分锐利,只有中间有一个孔,看着就非常粗劣。
“正是,如今辽河那边的胡人开垦土地,产出许多树木,有些铁木便被高价卖过来了。”店主热情解释道,“如今用砂轮打磨,价格低,穿起来也不用再系个腰带,大家都喜欢。”
他还热情地介绍起各种新式衣物,他们这小铺除了几件摆出的成衣,多是接订制的衣物,在襄阳和洛阳,都有天南海北的各种货物,各种工坊会把这些货物进一步加工,让他们能做出更好的东西来。
有了这些渠道,他们能赚些辛苦钱,做出的成品,也比在乡下自己攒皮子、碎布来得快,所以销量特别好。
萧君泽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看向那老汉,看他还对着一件大衣低声说着什么:“你家孩儿是怎么冻死的?”
今年虽然有大雪,但他记得自己及时赈灾了,是哪个地方没做好吗?
那老汉擦了擦眼泪,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的贵人问话,怔了数息,才有些哽咽地道:“是大前年,家里没有柴火,我那小儿一直喊着冷,我把他绑在怀里去打柴,还告诉他,等春天过去,就去林子里打狼,给他做一件暖和的皮袄,可是,可是……”
大前年,那时洛阳还不在襄阳治下。
萧君泽点点头,从三狗的口袋里拿出一枚比铜钱还小的金币,递给了那铺主:“买两件,一件送你,一件给他。”
三狗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仿佛下一秒就要喊出:那是我的压岁钱!
那铺主惊讶无比,但立刻就换上了谄媚的笑意:“好好,多谢贵人!”
萧君泽带着狗子,又走了出去。
狗子心疼地捂着口袋:“爹爹,你说让我把钱存起来,说我的钱是要用来讨媳妇的。”
萧君泽含笑看他,揉着狗子的头:“谁会让我们三狗花钱,放心,你这张脸就足够讨个漂亮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