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的事情并不复杂,说穿了,还是元恪压不住朝局产生的。
自从元恪登基后⒐[(,虽然还是在继续推行汉化,但朝廷中不服的宗王还是会对他的意见强烈反对。
其中最激烈的矛盾,便是元恪启用自己的舅家高氏一族,引起了诸王的强烈不满。
原因很简单,如今离冯太后去世也不过二十年时光,诸王大多都还记得在冯太后麾下讨生活是何等不易,实在是不想朝廷再出一位新的太后。
元恪的能力实在有限,他没有经历过父亲元宏那样的如履薄冰的政治生活,在用人识人这事上,实在是拿不出手,才执政不过五年,他已经习惯捡喜欢的话听了。
一位皇帝,想听自己喜欢话,那可是太容易了。
“……数个月前,北朝的于皇后暴毙,太子元昌也随之病死,”休息之后,萧君泽重新召见了萧衍,听他讲着最近几l月北朝的大事,“上个月,魏帝要立高贵嫔为皇后,彭城王元勰为首,与诸位宗王齐齐反对,度支尚书元匡等人甚至闹出了抬棺上朝死谏的事情,但魏帝还是不顾群臣反对,立了高贵嫔为后。高肇为此权势更盛大。”
“元恪正在自断臂膀,”萧君泽道,“这一波,怕是会有许多北朝将领投奔南方,尚书你怎么看?”
“八年前,您与北朝孝文皇帝签订了盟约,约定不能收容对方叛臣,”萧衍幽幽道,“这些条例,如今还在施行,您觉得该不该撕毁这盟约呢?”
提起了元宏,萧君泽脑中死去的回忆突然就生动起来,仿佛又看到当年元宏与他讨论天下大事的样子,元宏总是会被他问得陷入思考,他会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思考,并且在想出答案后,让冯诞来转答,免得被挑出漏洞后又吃一轮嘲讽。
他真的是一个脾气很好的皇帝,好到他在的时候,自己都不忍心动他的江山……
“陛下……”萧衍唤他。
萧君泽回过神来,有些有不好意思地笑笑:“刚刚走神了,这怀了身子就是这样,精力不易集中。”
萧衍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想什么了,不由感慨道:“您如今倒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若是你能将元恪娶入后宫,如此一统天下,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这种事就别拿来揶揄我了,”萧君泽无奈道,“我自是想陈兵于江岸,但,这值得么?”
萧衍不由心怀大慰:“您居然会迟疑,老臣还以为,您会毫不迟疑地带兵北上,去救那几l个人呢。”
他满意了,这代表陛下的心,已经完全在南朝了。
萧君泽幽幽道:“我的尚书大人,我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您就别再夹枪带棒地说话了。”
他想救元勰,最好的办法,就是陈兵江岸,以兵力威胁元恪,暗示他如果敢杀元勰,就会是大事。
但,在经历上次去洛阳那事后,萧君泽已经明白,有些东西,自己愿意给的,别人却不一定想要。
萧衍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僭越,没
办法,陛下没有一点帝王的架子,让他不由自主地把他当成平等的交谈对象。
那陛下您有何打算?萧衍问道,魏郢州司马彭珍想要投奔我朝,是战是和,咱们需要给个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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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不要动,我需要想一想。”萧君泽难得地踌躇了,“几l天就好。”
萧衍忍不住笑了起来:“陛下,您心乱了,你是一国之君,别说几l日,便是拖上一年,又有谁会质疑您呢?”
……
送走萧衍,青蚨看着陛下,默默点燃香炭,放上龙脑香,静立在一旁。
萧君泽坐在窗边,看天上云卷云舒,秋风吹起他耳边一缕长发,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整个窗棂,便像是一具久远的画框,封住了一张传世名作。
年纪上涨,并没有消磨他的美丽半分,相反,他的骨相比少年时更加分明,有了褪去那一点青涩和稚气后,属于成年人的魅力正肆无忌惮地散发开来,如一位帝王,高高在上。
青蚨看他静坐了许久,知道他又在回忆从前。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平静道:“青蚨,你说这怀了身子,是不是就会多愁善感起来。”
青蚨也看了看窗外,在他身后回答道:“虽然已经过去许久,但您一直是将他们当成亲人啊。”
那时,陛下年纪还小,还在那个北魏宗王身边受气时,冯司徒的相助,给了陛下极大帮助,甚至于,没有冯司徒与孝文帝在北朝保护,以陛下那时的威望,根本不可能在北朝那么快的成长与发展。
所以,陛下是真的记挂他们,才会冒着风险,想去帮他们。
只是结局,有些惨烈了,惨烈到这些年来,陛下都从未回忆,也未细想。
因为,会痛。
……
萧君泽终于离开窗边。
他走到青蚨面前,清冷幽深的眸光凝视着他:“元勰会死。”
青蚨垂下头,不敢回答。
萧君泽也没有要他回他,他只是走到书案前,提起笔,下一瞬,却又在空中顿住,他凝视着纸上的墨点,幽幽道:“元恪一直忌惮贤名在外元勰,加上有元宏遗诏说他可自取,所以,他最不想留下的人,便是元勰。相比之下,他那些弟弟,都只是一些小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