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静淞这些小屁孩们过来看热闹的时候正好赶在了整个现场最热闹的时候。

因为运气好捡回来一命的程玉溪正在大肆喷发自己自己在山上差点被程玉衡和湘云联合弄死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于生气还是胆子太大，竟然看不出来她有任何的劫后余生的样子。

老程家的一波人也在正中心的现场，只不过他们一家人却分成了好几派。

林素媛坚定地站在程玉溪的身边维护她, 并且不时地开口痛斥程玉衡竟然对程玉溪下杀手，以及程知仁故意当帮凶。

程知仁则是依旧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站在程玉衡的边上，并且好像他亲眼见识了现场一样说一定是搞错了, 并且同样痛斥程玉溪竟然要害她的亲大哥以及林素媛这个当妈的居然偏心女儿会害儿子。

林素媛和程玉溪就和程知仁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吵架。

程玉铭一家子则在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吃瓜。

至于程玉衡和湘云，则在下山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被揍了一通, 两个人如今浑身上下都又脏又破, 裸露在外的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伤口。

现如今这两人正被民兵队那边围着, 大概是怕等下还有人脑子一热就对着他们动手吧。

周围的吃瓜群众的热闹也不要太精彩了。

程静淞才过来一小会会就听见现场的围观群众已经从这件事发散了无数的观点, 湘云以前的身份也彻底被扯开摊在了大太阳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曾经是妓【女】的这件事。

程静淞还听到不少人和之前徐如月一样骂湘云狗改不了吃屎, 也有骂程玉衡不要脸, 为了个外面的女人居然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杀, 简直坏透了等等。

还有一波人都已经在猜测程玉衡和湘云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以及橘子到底是方老三的女儿, 还是程玉衡的女儿。

一部分人觉得橘子肯定是方老三的，要不然, 方老三也不能养她这么多年。但是更多的人却认为橘子更可能是程玉衡的女儿，因为他们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湘云和方老三都这么苛待橘子。

总之就是现场一片混乱, 徐建军拿着大喇叭喊了好久都喊不停这些吃瓜群众天看热闹的心。

加上程静淞他们这些小学生放假了, 现场的情况就更加嘈杂了。

叽叽喳喳的，比八百个养猪场都还要吵。

徐建军他们这些干部又分散走开, 冲着这些看热闹的喊了一遍又遍，耗费了好久才总算让整个场面稍微安静了那么一点点。

然后，徐建军举着喇叭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吵吵吵, 就知道吵，我们都喊了多少遍了让安静！安静！就是没人听！咋的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能光凭着自己的嘴在那儿说几句就能断案了是吧！”

“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时候了！”徐建军抬手往天上一指，“看见没有，天都快黑了！还在那儿吵，也不注意点时间，竟给人耽误事儿！”

“还有那些小孩儿，谁叫你们过来的，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家去！”喊着，徐建军的手一挥，吼道：“都听到没有，小孩儿都给我回家写作业去！哪哪儿都有你们，你们能懂个啥！”

“还有那身边的大人，都赶紧把那些小孩儿都给我撵走！谁身边再有小孩儿，就给我和他们一块儿走！”

瞬间，程静淞这些小破孩儿就遭到了周遭大热门的驱赶，有好些小孩儿不愿意，还被大人们威胁要揍人。

程静淞虽然也有些想要吃瓜，但是她现在正好在橘子身边，见她的表情实在太不对劲，干脆就拽着她往自己家去。

一直等到程静淞往橘子的手里面塞了杯热水后，她整个人才忽然回过神来，有些呐呐地盯着程静淞，不知所措地喊了下：“三宝……”

程静淞就说：“没事儿，你先喝点水休息一会儿，事情等队长他们处理完后就知道了，别多想。”

橘子咬了咬唇，攥着杯子的手收紧，但是并没有接茬。

程静淞又稍微安慰了橘子两句，但有些事儿也不是她能说出来的，最终，程静淞决定就陪着橘子安静坐着好了。

但是没多会儿，橘子就主动开口了，“其实……我……其实我之前偷偷发现他们两个人私下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些，三宝，你可能年纪小不太懂，但是我都快十六了，是个大人了，我懂一些的。”

程静淞：“……”

程静淞不吭声，就当作自己不懂那些，只当一个安静的听众。

橘子反而停顿了下来，抠了抠手指，好一会儿后，又有些磕磕巴巴地说：“我之前其实发现了这些后，我其实特别的想让他们被别人逮住，这样的话，我就再也不用天天挨打了，我甚至还想要不要自己举报他们，可是我又觉得我这样特别的坏，所以我就只告诉了你们……”

程静淞有些意外。

“所以你告诉我们家这件事，是想我们能把他们的事情抓住，捅破吗？”

橘子的表情有些羞愧和闪躲，但是又摇了摇头，扣着手小声说：“也不是，我其实当时的第一反应真的是一位他们俩私下见面是想要害你们，但是后来时间越久，我就越……”

程静淞明白了。

她安抚地朝着橘子笑了下，说：“没事儿，你有这种想法多正常啊，你要是事事都逆来顺受的话，我也不会和你玩儿了。”

橘子抿着嘴小小地咧了一下，但是很快表情又转变成了痛苦。

“可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被抓了，而且还要杀人，他们怎么都那么坏！”橘子的眼眶都红了，眼泪开始积蓄，一颗一颗往下掉，“我爸爸是带着外面的人进村偷东西的贼，我妈妈是个和人有不正当关系的杀人犯，我……我以后咋办啊哇……”

橘子一下子爆哭了起来，最后那一嗓子都把正在担心她的程静淞给吓了一跳，连耳朵都嗡嗡的。

程静淞甚至还注意到了边上的程斯年和程定坤也是差不多的懵吓到了的样子。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后，程定坤最先收回视线，重新闭目养神。

程斯年倒是在后面指了指橘子，又看了看程静淞，露出一个非常惊讶的表情。

别说程斯年惊讶了，就连程静淞也惊讶。

她刚刚一直以为橘子是在因为湘云的事情而难受，没想到她真正难受的点其实在她自己身上。

她觉得自己被连累了。

这一答案不仅让他们觉得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好笑和宽慰。

只要橘子没受到湘云这件事的影响就行了。

至于她担心的那些，等到她的身世问题揭开口，一切自然就都不是问题了。

只是这样一来，程静淞也不好在安慰她什么，就干脆把空间让给了她，和程斯年他们一起去厨房烧饭去了。

等到饭差不多烧好了，橘子也哭的差不多了。

程静淞喊她洗了把脸，然后就招呼她吃饭。

可惜橘子的情绪还是不高，程静淞想了下就说：“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村里面那边肯定不会因为你爸妈的事情而怪到你的头上的，毕竟你才多大啊，还是小孩呢！”

橘子嘟囔了一下，“也不小了，要是按照以前，我这个年纪都能结婚了。”

程静淞：“……”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垃圾言论？”程静淞无语道。

橘子就说：“以前很多人都这么说啊，女孩子十五六岁就该说婆家，结婚生小孩了。”

“那是以前，现在是新社会，国家的法律还规定了女孩子至少要十八周岁以上才能结婚呢，你管那些人说的！”

“国家还管几岁结婚的事儿啊？”橘子好奇。

程静淞：“……”

不是，这话题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但是想着这样或许也能转移一下橘子的注意力，程静淞就又说：“国家不止管这些，国家管的事情多了去了呢，国家还管父母长辈以及任何人都不能插手当事人本人的意愿，你不想结婚就可以不结婚，想结婚就可以结婚，你自己做主，谁都管不了你……”

就这么胡扯八扯了一顿饭的时间，橘子的情绪表面看上去稳定了许多。

但就是家里面的大人们依旧没回来，也不知道外面的那场事儿都地处理的怎么样了。

程静淞他们干脆又在家一边练字，一边等着。

大概九点多钟的时候，外面才传来了他们回来的动静。

看见橘子在家里面，几个大人也没说什么，倒是橘子自己又紧张了起来。

叶美云不爱讲话，程建功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开口安慰橘子这样大的姑娘，只好徐如月站出来说：“没事儿，橘子，你自己做啊，不用管我们，你随便点，没啥事儿。”

程建功倒是对着程静淞问道：“三宝，你给我们留饭菜了吗？”

程静淞点头，“留了，就在厨房的锅里面隔水温着呢，就是不知道现在还热不热，要是不热的话，你们就再烧一把火就能热了。”

程建功点头，主动去厨房热饭菜。

叶美云的第一件事又是去洗澡。

没多会儿，她就又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进来了，然后开始拿着程建功刚刚做出来没几天的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嗡嗡嗡”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徐如月之前已经亲身见识过吹风机的神奇了，但是看见叶美云在用，她还是依旧目不转睛地盯了会儿。

回过神来后，徐如月注意到橘子也在好奇地盯着叶美云看，想到她一个小姑娘这么可怜，就主动和她搭话介绍道：

“那是吹风机，专门用来吹头发的，是你叔看见你婶儿天天晚上洗头发，怕她头疼给想的办法做的，反正也不知道他是咋弄的，那吹出来的风烫呼呼的，头发没多会儿就干了，你看，你婶儿的头发是不是就快干了。”

橘子点点头，“是快干了，真神奇！叔叔真厉害！”

“是吧。”徐如月朝着橘子笑了下，然后又开始拉着橘子吧啦吧啦地尬聊了半天，尽量让橘子别想东想西的。

等程建功把惹好的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徐如月又问橘子吃没吃，要不要再一起吃一点，但是被橘子拒绝了。

徐如月也没在继续客气，他们三个跟着一起忙活了半天，也早就饿了，就开始快速干饭。

自打程建功他们回来后，橘子又开始心不在焉了，一直不停地抠手指和时不时地偷偷盯着他们看一下。

程静淞知道她着急，等到程建功他们吃完后，就主动帮着开口问道：“爸爸，你们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有什么具体的结果吗？”

程建功摇头，看了一眼橘子后才说：“程玉衡和湘云私下见面被程玉溪撞见，而后因为冲突想要杀人灭口是既定的事实，但是这里面毕竟有两人是血亲，且他们双方的口径也一直没有统一，所以村里面这边只是暂时把他们关了起来，一切都等明天白天再说。”

橘子一直盯着说话的程建功，这时候忽然张了张嘴，“那……那我……”

程静淞见橘子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又帮她问道：“那橘子呢，村里面有没有说怎么办啊？”

程建功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影响不了你，你平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程建功虽然面上看着是个挺和善的样子，而且也从没有听说过他和人打架或者干什么，但是村里面的人其实如今都特别的敬畏他。

橘子也是一样。

她见程建功不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要问什么，迟疑了一小下后，就提出来说：“那我就先回家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然后又看向程静淞说：“三宝，今天谢谢你啊。”

程静淞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不过现在你们家就应该只有你一个人了，所以你能行吗？”

橘子摇头，“我没事的。”

“那……”程静淞左右看了看，然后从抽屉里面找到手电筒说：“我们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

橘子的下意识拒绝还没说完就被程静淞给打断了，“没事儿，我们送你吧，你一个人大晚上的走夜路也不安全呢。”

叶美云也是这个时候站起来拿过了程静淞手中的手电筒说：“我去。”

程建功点头，徐如月也开口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点啊。”

叶美云点头，推开手电筒，带着程静淞他们往橘子家走。

路上，橘子的情绪依旧不怎么高，程静淞和程斯年就在她身边拉着她说话。

等到橘子到家后，程静淞想了下说：“你一个人住，晚上的时候注意锁好门窗，小心一点，要是还觉得不安全的话，还可以学我们家院子里面插的那些木钉和箭头一样，你也弄点在你们家院墙下面或者是门口。”

橘子连连点头，就连一直不爱说话的叶美云也提了一句，“要是住不习惯或者害怕，就主动和村里面说，村里面会帮你解决，我这段时间也会安排你们家这边巡逻的人多一点。”

等到从橘子家离开了一会儿后，程静淞才牵着叶美云的手说：“妈妈，村里面真的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吗？”

叶美云“嗯”了下，“他们之前的打算你也知道，现在忽然出了这件事，一下子把之前的计划都打乱了，加上程家那边内部也没统一口径，程玉衡和湘云也咬死不承认程玉溪说的偷情和杀人，所以村里面暂时决定先顺着程玉衡他们的意思，暂时先压一压。”

程静淞点点头，但是很快又道：“可是这种事情应该很快就会传到外面去，如果仅仅只是偷情也就算了，村里面还可以自己处理，但是要再加上杀人的话，恐怕就不是村里面能处理的了的了。”

“所以才要等一等。”叶美云说：“他们今晚还特意把程玉衡和湘云关在了一起，也想看看这俩人晚上会说些什么。”

程静淞“哦”了下。

倒是程斯年也没忍住问道：“那橘子的身世呢，也一直瞒着不告诉她吗？”

“上一次方老三出事后，橘子就被孤立和欺负了很久，这次的事情应该比上次方老三的那件事更加严重吧，村里面的人到时候应该还会有不少对橘子有意见的吧？”

叶美云就说：“我们回来前，徐建军和卢支书已经给村里面的人简单开了会，也说了这件事，他们回家后会和家里面说的，应该不会有事。”

“那就好。”程斯年道：“橘子今天因为担心这个在家里面哭了好久呢，把我们三个都吓了一跳。”

“不过我觉得橘子今晚可能会睡不着。”程静淞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