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个全村最破的小房子, “杳杳姐这么穷过么?”
程澜看了看,其实在那个年代,这房子还好啦。不过如今村里的房子都更新换代了, 就把这里衬托得又旧又破。
姐弟俩进去看了看那些生活用具, 都忍不住道:“杳杳姐小时候好惨哦!”
跟他们被带去忆苦思甜那个县城看到的穷人用的东西差不多。
“是啊。那会儿她没找到她爸爸,而且又不让做生意。你们大姨是个女的,工分比较低。”
悦悦道:“原来她小时候真的吃不饱饭啊。”
“你还以为她哄你的不成?”
程程一脸担忧地道:“妈妈,那你能吃饱么?”
程澜道:“你们太外公和小外公加起来一个半人的工分, 再加上太外公能在后山搞到些吃的, 养我还是可以的。而且我自己也会去叉鱼、摸鸟、弄些甘蔗、红薯来填肚子。那时候你们杳杳姐最喜欢跟着我跑,找到了吃的我会分一些给她吃。”
程杳真的会走路起就跟在她身后混吃混喝了。
这会儿看说到她, 悦悦和程程感受比较深,程澜自然是不遗余力的进行忆苦思甜教育。
“另外, 你们大姨为了养活女儿,也会偷偷摸摸去黑市卖鸡蛋、卖野菜换钱和票据。以前得同时有粮票和钱才能去国营商店吃饭,不然连下馆子都办不到。刚不是说那时候不让做生意么,万一被逮到了还得被拴成一串在街上游行。你们大姨和楚叔叔都被逮到过。啧,你们如果比老师喊起罚站过就会知道那种羞耻感了。”
悦悦指指小地主家,“楚叔叔家看起来很有钱啊。”
哪怕村里那么多小别墅,但她觉得最值钱的还是楚叔叔家的合院。
这还需要去卖鸡蛋贴补生活?
“这房子是后来八十年代才全部还给他们家的,之前被村里几个家伙给占了。他们全家最惨的时候是被撵到牛圈去住的。就这么冷的天, 一家四口窝在一起围着一床旧被子取暖。后来还是你们六太公跟上头提到他们家抗战的时候捐过枪支弹药给八路军,这才拿回了最里头一进房子。”
应该是爷爷知道他们的处境后, 把老地主捐过枪支弹药的事告诉六叔公, 让他去向上反应的。
还幸亏当年这事儿被写到了县志里,一查就知道了。
不然爷爷还得多费不少事。
悦悦咋舌,“然后他还得天天去挑粪对吧, 太惨了!”
挑粪这件事她经常听妈妈和杳杳姐、小外公他们拿来调侃楚叔叔。
“他比起其他的地主崽子算过得好的了。”
程澜心道:对啊,当初干嘛把他们带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看穷人是怎么过日子的?带回来给他们多讲讲说不定效果更好。
不过,那会儿可没有杳杳这个故居啊。
程澜从背包里拿出拍立得相机,让悦悦和程程站在门口拍了一张照片。
“走,吃早饭去了。吃了再回咱们自己家看看,然后就去拜祭你们太外公。”
走到六叔公的小院子,这里修得完全是古香古色的。
进门的地方有个大石磨,请的年轻工人在推磨,还有个可能是他媳妇儿的在负责添豆子。
六叔婆走出来道:“你们娘仨走路可真够慢的。我刚在楼上看到你们往这边走,就到锅里给你们舀豆浆了。结果豆浆都要冷了,你们还没有走到。走走,进屋。二娃,给你姐和外甥、外甥女重新舀三碗热乎的。”
程澜不是很认得这个二娃,她离开都快15年。
看二娃的样子,那会儿要不还被抱在怀里,要不就是还没生出来。
不过既然六叔婆这么称呼的,他端着热豆浆过来喊了‘澜姐’,程澜便笑着点头。又让悦悦和程程喊‘二舅’。
他们这会儿坐在六叔公家的地坝里。
这里摆了六张挺古朴的桌子,各放着八张古风凳子。
六叔婆让去屋里坐的。
这两姐弟觉得这儿比北京暖和多了,不用。
程澜便笑着点头,“六叔婆,我们就坐这里了。有吃不瞒天!”
二娃应了悦悦和程程,又问道:“澜姐,有豆浆油条、豆花饭,面条、抄手,包子、馒头、花卷、蒸饺、小笼包、稀饭,你们吃什么?”
这楼上住着昨天留宿的客人,早饭也是给他们准备的。
程澜道:“我吃豆花饭。你们两个想吃什么?”
六叔婆调的蘸水好吃,豆花也老嫩适中。她打小就很喜欢吃,能直接就着蘸水豆花吃三碗饭。
悦悦惊讶道:“妈妈,你一大清早就吃辣的啊?”
“四川人的早饭,好多都是辣的。你们吃不了的话想吃什么吃什么好了。”
悦悦道:“那我吃豆浆、油条。”
她以前经常跟着太奶奶吃豆浆泡油条,现在不太能吃到了还挺惦记的。
程程道:“我吃小笼包,我能吃三个。”
一家三个人,各吃各的。
他们正吃着的时候,六叔公从外头进来,“你们怎么坐外头啊?”
程程刚好解决掉一个小笼包,笑眯眯开口,“六太公,我们有吃不瞒天。”
六叔公失笑,在空凳子上坐下,“行,那给我也来碗抄手。”
看到端上桌的红汤抄手,再看看别的桌的红汤牛肉面,还有妈妈正吃着的豆花饭,悦悦认识到四川人果然连早饭都要吃辣的。
有昨晚留宿的客人三三两两下楼来吃早饭了。
有人眼光掠过程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兴许是那位鼎鼎大名的程老板的姐妹,那长得有点像也正常。
吃过早饭,程程听说里头有爸爸和二叔的相片便跟着姐姐进来看。
嘻嘻,爸爸系着围裙在帮几个叔叔抓猪,二叔穿一件皮夹克蹲在旁边看着。
嗯,妈妈呢?妈妈也在旁边看着。妈妈看起来好年轻啊!
程澜盯着相片上六叔公家的老房子看,这才是她记忆中的故乡。
修成这样,真的有些找不到感觉了。
“六叔公,这照片底片还在不在?洗一张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