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二人或许要在真相揭露的情况下参加最后一段旅程......林凤鸣就恨不得回国后直接找个地方把他自己与燕云一起埋起来。
他隐晦地看向燕云,对方恰好也在此刻看向他,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分开,跟做贼一样。
镜头在此刻恰好移开,观众们并未看到他们不同寻常的对视。
第二天一早,两人从酒店启程去机场,段星贝几人把他们送到车上才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秦枫今天要替段星贝进行冰桶挑战,观众们无比期待,可惜他们俩无缘得见了。
不过两人刚一坐上飞机,“伪装爱人投票提前”的词条便立刻登上了热搜。
由于他们俩的离开,直播热度紧跟着少了一半,剩下一半都是留着打算看秦枫直播冰桶挑战的,原本打算迟点再投票的观众也提前退出了直播间,不少人都在微博讨论起投票的事。
讨论的中心主要汇聚在两点,第一点,节目组到底会不会和第一季一样在离婚配偶的人数上说谎,最终大部分人相信的讨论结果是有可能。
不过他们严谨且认真地分析了一通,最后得出的答案却是“程旭与穆央”、“青木和阳凯森”这两组是二期最有可能离婚的伴侣。
可以说是完美地避开了正确答案,但不少人还在热搜讨论区信誓旦旦道:
“以我追一期的直觉来看,程旭和穆央都是那种特别长情的人,刚从上一段婚姻走出来需要一定时间,我感觉他们俩肯定还在谈恋爱”
“+11,我决定单票挂他俩”
“我反而觉得之前阳凯森说自己为青木自杀过的事有点蹊跷......感觉青木是真的开放,阳凯森像是爱得不行最后妥协的那种”
“有道理,他俩这种关系离了才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按节目组的尿性,最后肯定要整个大的,我压青木阳凯森,他俩的讨论度感觉比程旭穆央的要高”
讨论到这里,突然有一个人开玩笑道:
“说起节目组追流量的尿性......其实要想让节目效果爆炸,有一对最刺激”
“?你这个想法很大胆”
“过于大胆了,大胆到姥姥家了”
“节目组要是真这么设计,那我只能说牛逼,到时候怕是几个app都得爆炸”
“还是网友的奇思妙想多啊”
包括发表这句话的本人在内,几乎所有看到这话的人都以为是在开玩笑,笑完之后大家该怎么投票怎么投票,完全没人把这玩笑话当真,殊不知有时候真理往往是以玩笑的形式出现的。
回国的飞机终于落地时已经是午夜了。
一周内乘坐两次跨国航班,就是铁人也要被不断颠倒的时差给折磨到倒下。
两人下了飞机后直接回了家,睡了一觉后第二天才来得及在家里会见乐冬。
作为全权处理这件事的律师,乐冬终于拿出了一些专业的
架势,严肃且详细和他们俩讲了开庭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法官询问时的回答口径。
差不多把正事讲完后,乐冬话锋一转道:“如果是当庭宣判,你们可千万别出了法院就左拐去民政局,当庭宣判一般要求十日内出判决书......我知道你们俩很急,但我建议你们先别急。”
林凤鸣脸色一僵,半晌道:“如果不是当庭宣判呢?”
“那这个就不好说了。”乐冬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当时我们都说你们肯定要复婚,何必去民政局跑那一趟,可惜谁劝都不行......现在反正离都离了,也不差这几天,享受一下和前夫偷情的感觉嘛,以后就没机会——”
燕云抬眸瞪了他一眼,乐冬立刻收了嘴脸正襟危坐道:“二位老板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小的先撤了,咱们开庭当天见。”
林凤鸣挥了挥手让他跪安了。
乐冬走后,两人换好衣服去云燕家把小猫接了回来。
让他们震惊的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小猫就跟吹气球一样大了三圈都不止。
“你给它喂激素了?”燕云抱着猫一言难尽道。
“我天天有空就给它做猫饭,吃的比我自己吃的都健康,你别凭空污人清白啊。”云燕依依不舍地捏了捏小猫的爪子,“乖乖,有空常来姑姑家里玩哦。”
听到她的话,两人才想起来时至今日他们还没有给小猫起名字。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预兆一样,捡到这只小猫后,每一次起名都被其他事打断,直到他们马上要复婚的前夜,一切就要尘埃落定时,他们才终于有了灵感。
回去的路上,林凤鸣抱着小猫坐在副驾上,它很乖,但一直勾着头看向窗外。
林凤鸣抬眸望去,冬日的暖阳正缓缓向中央升起,正午的阳光温暖却不刺眼,照得人心旷神怡。
“就叫冉冉吧。”林凤鸣道,“冉冉升起的冉冉。”
燕云一顿,看向车前灿烂的阳光,半晌点了点头:“好。”
他没有说冉冉升起的到底是太阳还是其他什么,可两人对此心照不宣。
将小猫带回家安置好,陪着它适应家里的环境,又给它做了驱虫后,离开庭还有三天的时间。
而在正式开庭之前,林凤鸣还有一件事要做。
周一,清晨的和风吹拂着疗养院的树梢,所剩无几的枯叶缓缓而下,落在地上没多久便被人用扫帚扫走,没有留下一丝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痕迹。
正如他所剩无几的生命一样。
“林安。”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拉回了他的思绪,“有人来看你。”
林安一愣,还以为是任敏又来了,连忙推着轮椅打算过去,然而当他看到门口逆光而来的那个人时,整个人却蓦然僵在了轮椅上。
北方的冬天很冷,林凤鸣穿了件不薄的羊毛衫,家里人似乎害怕他冻着,又给他添了一件大衣,之后还觉不够般补了一条围巾。
绵软的衣物质地使他看起来和
冷漠狠厉毫无关联,反倒透着些难得一见的温柔。
林安之所以清楚地知道这身衣服不是林凤鸣自己选的,是因为他自诩很了解他的弟弟。
温暖会化解人的意志,会让人在冬日里沉湎,不自觉地发困。
所以林凤鸣曾经在冬天从来不穿太厚,尤其是高三那年,别人的父母都心疼孩子生怕冻着他们,因此不住地给儿女添衣服时,林凤鸣身上往往只穿着一件毛衣。
他畏寒且容易发烧的毛病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只不过一开始是低烧。
而林勇辉和任敏对此毫不在意。
林安倒是心疼地提过几嘴,被林凤鸣无视后,他也就不再提了。
因此他清楚地明白,他的弟弟在穿衣方面非常固执,除非有人把衣服买回家强迫他穿上,否则他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穿衣风格。
而眼下,世界上能改变他想法的只剩下了一个人。
林安抬头看向孤身前来的林凤鸣,望向他空无一人的身后:“你前夫怎么没来?”
“在门口,我不想让他见到你。”林凤鸣在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林勇辉还有两天开庭,我来拿当时给你的东西。”
林安沉默了三秒,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了一张折到皱巴巴的纸。
他没有递,林凤鸣见状挑了挑眉,也没有去接。
而后他便当着林凤鸣的面,把那份声明撕碎了。
纸张破碎的声音在整个疗养院回荡,碎掉的纸屑如满天的雪花般飘落,缓缓铺洒在地面上。
周围来探望家属的人纷纷投来震惊又好奇的目光,林凤鸣对此却一副丝毫不意外的表情。
“你想好了。”他神情淡淡道,“不签,你就永远别想见到任敏了。”
“我不签,你也得养我一辈子。”林安瘦到发白的手指牢牢地攥着衣服下摆,却还是露出了一个有恃无恐的笑容,“你依旧是林家人,是我弟弟,你明明可以和我们一样,当个彻头彻底的恶人。但你还非要装作光大伟正的样子,那没有办法,你杀不了我,只能养我一辈子。”
林凤鸣面对他的指控,颇有些云淡风轻的感觉,他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原来你们一直都知道啊。”
知道他们一家都是恶人,知道所做之事是卑劣且下贱的,却依旧装作若无其事,一副无辜又理所当然地样子,享受着一切偏爱和资源。
他和他们心知肚明地蚕食下林凤鸣的血肉,却还道貌岸然地指控他不愿意让他们继续吸血。
他们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啊。”林安似乎拿捏准了就算自己不签,林凤鸣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此刻彻底肆无忌惮起来,“但你前夫恐怕不知道吧?你为什么不敢让他进来?怕他发现?”
林安小学毕业后便没再上过学,却自诩不凡,在家中还不忘孜孜不倦地读书。
林凤鸣在乡下一边被压着干农活一边用旧的课本念小学时,林安在读精装的《吾国与吾民》。
林凤
鸣上了初中,靠着每天买菜省下来的钱买卷子??[]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被发现后却挨了顿打时,林安在读《瓦尔登湖》。
后来上了高中,一中每年会给年级综合前十发七千五百块钱的奖学金,这笔钱一半被林凤鸣存了起来,另一半被他拿来采买习题和卷子,剩下的五百块钱被他用来看电影。
林凤鸣听到林安自以为是的挑衅后,丝毫不生气,反而若无其事道:“他当然知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替我挡林勇辉那一刀?”
林安闻言蓦然睁大了眼睛,得知林凤鸣被人深爱,固然令他难以接受。
可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以为全天下只有他能“包容”林凤鸣的恶,却不料燕云早就知道,却并不在乎。
林凤鸣在他摇摇欲坠的理智上轻飘飘地补了一刀:“我不想让他进来自然是担心你的人身安全......林勇辉一个赌徒,怎么会联系上郑楚寒?你把自己藏的很好,可惜有些事,不是把证据抹去就能掩盖的。”
林安闻言,表情终于彻彻底底地冷了下去,半晌突然冷笑道:“就算是我,没有证据,你又能拿我如何?在这里杀了我?”
“我们马上就要复婚了,若是你死在婚礼前面......”林凤鸣眯了眯眼道,“太晦气了,不吉利。”
林安听到“婚礼”二字,瞳孔猛地收缩。
林凤鸣却并不在乎他的反应,阳光似乎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明媚,他抬眸看了看疗养院的高楼,语气轻松无比道:“这地方居然有七楼......”
他顿了一下后收回目光,终于看向了林安,一字一顿道:“这次够高了,哥哥。”
林安等了半辈子的称呼,但让他万万没想的是,居然是在这种状态下听到。
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轮椅的扶手,明显咬紧了后槽牙。
“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跳。”林凤鸣心平气和地看到他,“你已经给大家添够麻烦了,既然到了这里,就不要再给别人继续添麻烦了。”
字字诛心。
林安听懂了林凤鸣的言下之意,闻言骤然僵在了轮椅上。
——你就是所有人的麻烦,一直都是。
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不会无意间当着残疾人的面说这种话,林凤鸣当然也不会,因为他是故意的。
他穿着得体且语气温和,给林安的感觉像是淬了毒的蛇,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