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他到我们医院工作了。”林清雅点头，“我包里有伞，但是这把伞不是很大, 我们最好还是快点回去家里。”

章牧清本来想多问几句的, 但是他听见妻子着急回家的话，心情又好上了许多。

一个学长而已，哪里值得妻子多关注。

“这一年一年过得真快, 又快要过年了。”章牧清道, “每次到这个时候, 都感觉自己老得快。”

“这话该是我说的。”林清雅道, “男人还好，都说红颜枯骨，红颜易老，女人老了就……”

“你比我小好几岁。”章牧清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小妻子。

“……”林清雅眨眨眼, 她笑了, “你还记着这个啊。”

“时时刻刻都记着。”章牧清道, “女人的寿命比男人的长，到时候……”

“别到时候了, 你现在好好保养吧。”林清雅握着章牧清的手，“孩子都还没有长大，你就说这个。”

“不说, 不说。”章牧清连忙道, “你们医院每年都有进人啊。”

“公司不也是每年都有进人吗？”林清雅道, “都是同事。回去得看看浩然和浩宇，这两个孩子总是把自己玩得脏脏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跑去挖煤了呢。”

林清雅每次看到两个儿子把他们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模样，她就有股子冲动, 想把这两个孩子扔了。

“等他们长大一点，让他们自己洗澡，没洗干净，回头就让班级里的小朋友嘲笑。”章牧清道。

“你是他们亲爸吗？”林清雅问。

“如果你不是他们的亲妈，我就不是他们的亲爸。”章牧清回答。

“……”林清雅感觉自己的儿子就是自己嫁给章牧清附带送过去的。

林清雅夫妻两个人回到家里，他们确实看到了脏兮兮的两个儿子。两个孩子今天坐在院子里玩沙子，不光光是孩子的身上有孩子，孩子的头发里也有沙子。

到处都是沙子，客厅也是。

林清雅心想他们买房子是对的，得有更大的空间让这些孩子去折腾。房子大一点，他们当父母的没有看到这乱七八糟的一幕，他们也就不用这么心塞。

想想吧，后世的网上还有专门卖沙子给儿童玩耍的呢。

林清雅深呼吸，孩子不过就是玩沙子而已，她不能做一个暴力的母亲，不能打孩子。

“你们是把沙子直接往头上倒了吗？”林清雅问，“真该给你们剃光头。”

别的小朋友没有光头，林清雅也不可能给自己的孩子剃光头，免得自己的儿子被其他小朋友笑话。

林清雅表示养孩子真麻烦，每次都需要考虑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而她呢，还得忍着，不能多说孩子，怕吓到孩子。

“剪指甲就可以啦，不能剃光头。”小章浩然道，“会冷的。”

“给你戴上帽子，你就不冷了。”林清雅道。

“帽子会掉的。”小章浩然还有里头。

“藏好你的头发吧。”林清雅道。

小章浩然抱着头，反正妈妈不能给他剃头。他要是没了头发，就不可爱了。

“要毛绒绒的。”小章浩然道。

“你，还毛绒绒？”林清雅无语，“小猫咪都比你毛绒绒。”

“小猫咪又不是孩子。”小章浩然撇嘴，“小猫咪也不会说话啊，它不能跟我这样抱着妈妈，我还会叫妈妈，让妈妈开心呀。”

“行，行，行，你比猫咪厉害。”林清雅道，“你还真跟小猫咪比啊。”

林清雅揉揉儿子的头，不过他们还是得给儿子好好洗一洗头。

“等我们明年搬家，多请两个人来，让他们给你洗头洗澡。”林清雅道，“省得妈妈看着你们这样就来气。”

“等到明年，我就不玩沙子啦。”小章浩然道，“明年的我，长大了。”

“……”林清雅嘴角微扯，小孩子嘴巴上的话根本就不能相信，大儿子前面几天还说谁玩沙子谁是傻子。结果大儿子没过两天又开始玩沙子，根本阻止不了。

章老太太夫妻也不阻止，在他们看来，小孩子活泼调皮是常事，多闹腾一下，身体还不容易出问题。

这一点确实也不错，两个老人对孩子没有太高的要求，也就不是十分严格，孩子的童年还算是舒心。林清雅是想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后很有出息，却也没有想着牺牲他们的童年。

相比于章超凡，小章浩然兄弟两个人确实过得更加轻松。章超凡现在非常刻苦地读书，他以后要考高中，还要考大学，得先学好功课，以后才能赚大钱。

章超凡还要给两个弟弟做好榜样，让两个弟弟以后也努力读书。他这个当大哥的在弟弟还没有上学的时候，就开始卷，要让两个弟弟卷起来。

林清雅倒没有说章超凡过于努力，小朋友愿意努力读书，这是好事啊。

都快要过年了，林静巧都没有回来看望林大海，打电话的次数也少。她怕要出钱，也不想浪费车费回来。

林母太明白林大海的这些儿女，别看林景仁还送过来一只鸡，那还不是因为林景和住在这边，两兄弟早已经商量好的了。

施广平今年依旧有送一条鱼过来，在林大海生病之后，他还曾经送过别的吃食过来。可以说他这个前女婿比林静巧做得还要好，这也让林大海一再感慨林静巧没福分。

而林景仁兄弟当然不能叫施广平出钱养林大海，天底下就没有要前女婿养岳父的道理。施广平还愿意送东西过来，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

“你这前女婿今年又送鱼过来了。”林母道，“你女儿知道吗？”

“知……知道。”林大海早就告诉过林静巧了，他提了一句，女儿就说施广平就该那么做，让他安心拿着。

“她一定认为施广平就该给你送东西吧。”林母手里还削着苹果，“她都没有让她现在的男人送一些东西过来，一句话，路太远了，人不过来，也不寄东西过来。”

林母认为林静巧着实过分，偏偏林大海这些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一个出嫁女，就不用孝顺父母了？”林母道，“不过也对，你给她的东西不算少，但是她两个哥哥得到的东西更多。是该让她的两个哥哥给你养老，她这个女儿少付出一点。”

“她……她……不容易。”林大海说话还是有些结巴，说话不大顺。医生说他这个情况很难变好，只能慢慢来。

“你都这样了，还说她不容易。”林母道，“她能不容易到哪里去，结婚了，都不带你现在的女婿来看你。你那个女婿知道你病了，也就是在电话里问句好，这就没了。”

说白了，林静巧夫妻故意不给林大海多送一些东西，那些人心里就是有别的想法。兴许人家想着林大海不可能再给他们好处了，他们没有必要对林大海多好。

林大海这个当父亲的还真是无私，不管林静巧做出多大的错事，林大海都能容忍。

这些日子，林母也说过林静巧的不是，林大海还是站在林静巧那边。

“也对，你们是亲生父女，关系不是别人能比的。”林母道，“要是我的女儿，你可能一巴掌都打过去了。也不对，你不敢打我的女儿，毕竟她爸是为了救你死的，你顶多就是逼迫我冷待她。”

林母想到过去的那些事情，是她自己愚蠢，她怕林大海不高兴，就会惩罚自己的女儿。

那个时候，林母还自以为是为了女儿好，不让女儿走上歪路。实际上，她还是为了她自己。

“别……别说了。”林大海道。

“说啊，干嘛不说。”林母道，“你都这个样子了，洗衣做饭都得别人做。你那两个儿子还拿出一点钱让你有吃有喝，你以为他们是真的好啊。不过是房子写有我的名字，他们担心你就这么没了，房子不好处理。”

林母怀疑丈夫之前把房子也写上她的名字，他就是为了防备儿子放弃他。不单单是为了让林母有地方养老，她养老简单多了，总不会没有地方住，女儿买了那么多套房子，她住其中一套就行，女儿也不可能不让她住。

“他们的心思没有那么纯净。”林母道，“不过你也不在乎这一点，是不是还觉得他们这样比较好。等你死了，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两个人。”

过年前两天，林清雅和章牧清照旧带着东西来看林母。

“你先回去。”林清雅看向章牧清，“我跟妈说几句。”

“我在路口等你。”章牧清道。

“也行。”林清雅点头，“我快点。”

林母把东西放好，这才又到了门口，“是有话要说啊。”

“跟他们一起住，习惯吗？”林清雅问。

以林景和的脾气，这些人不可能对林母的态度很好。

“习惯啊。”林母道，“我都在这边住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习惯，非常习惯，不用担心我。你也不用怕他们为难我，这房子还有我的名字，他们不敢对我不好。”

“房子？”林清雅还真不知道这一点。

“林大海怕他的儿女不照顾他，故意留了一手。”林母道，“他也知道你不能继承这一处的房子，之前都约定好了，他才在房子上写我的名字。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断亲了，还登报了，估计这房子也没有我的名字。”

“既然你明白，还要留在这边？”林清雅想林大海都那样了，林母完全可以离开这里。

“当然要留在这边。”林母道，“他变成这个样子，我要是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别人怎么说？他的儿女也没有赶我走，我吃饭也不用付钱，想回来就回来吃，不想回来就在外面吃。林大海的衣服也不用我洗，我跟他没有睡在一个屋子。”

林母认为她和林大海的家人现在就像是一个屋檐下的房客，大家住在一个房子里面，那些利益牵扯都被掩盖了。他们现在看上去和和乐乐，像是不曾有过矛盾。

“我要是不开心了，还能说他们几句。”林母道，“我说他们，他们也不多说我。”

“……”林清雅不是很明白，就算那些人任由林母说，可看到不喜欢的人，还是让人很不舒心。

“你不用管我。”林母笑了笑，“我在这边过得很好，很舒心的。要是换一个地方，回来还没有热乎乎的饭菜吃。我也不可能跑去跟你住在一个屋檐下，就住这儿。”

林母自知自己和女儿回不到过去，她待在林大海家里反而更好。

“要是过得不舒心就走，也不用担心别人说你。”林清雅提醒林母。

“你都知道妈爱面子了，就别说这些话。”林母道，“早在你跟林大海断亲的时候，我没有选择跟他离婚，现在就更不可能。我也要看看那些人怎么对待他的，他还对他的儿女心存幻想呢。”

“也许他们真的能装到那个时候呢？”林清雅道。

“装啊。”林母道，“他们真要是能装到那个时候，我也佩服他们。林大海这个情况，不可能好转，只会越来越糟糕。等到那个时候，林大海在床铺上不能动弹，要人端屎端尿的时候，看看他们怎么装。”

“你非要这样，我也没有办法。”林清雅道，“你要是走，你去以前的房子住，我再给你请一个保姆。你回家也也有热乎乎的饭吃。”

“不一样，我想看更多一点人情。”林母道，“看看热闹。”

林清雅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母依旧选择待在这边。林清雅便没有继续再劝说下去，怎么劝都没有用。

“早些回去，天气冷，就别待在外头，小心被冻着。”林母道，“你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得自己主意。”

“我走了啊。”林清雅道，“要是你哪天想开了，想要离开这边，你就找我。”

“好，记住了，你快走吧。”林母挥手。

林清雅转身，章牧清还在路口等她呢，她不能一直站在这儿。

当章牧清看到林清雅过来，他赶紧走过去。

“说完了？这么快？”章牧清道。

“说完了。”林清雅道，“我让妈去我们原先的家住，再给她请一个保姆，她不愿意，还是要待在那边。”

“妈待在那边那么多年，确实不可能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章牧清道，“这时候走，前功尽弃。”

“过得不舒服……”

“也许妈觉得舒心呢，她以前不够舒心，现在好上许多。”章牧清道，“以前是别人看着她过得不好，现在是她看别人过得不好，她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还能给别人脸色看。”

“要是我，我会选择远离。”林清雅道，她属于眼不见心不烦的那一种人，不可能一直待在林大海的家。

到目前为止，林清雅也没有想着要刻意去报复林景和这些人。她去报复，也报复不出多大的浪花回来，反而会让自己越发憋屈，她会觉得上天让那些人过得太好，为什么自己怎么报复都没有用，都报复不到点上。

在很多小说里，女主轻轻松松就让反派、炮灰家破人亡、名声扫地。

但林清雅做不到那些，她顶多就是让林大海的名声有些损伤，这点损伤也没有太大的作用。林大海的那些战友跟他疏远，可他们原本也没有待在一个地方啊，这对林大海而言也是不痛不痒，他们原本联系的就少。

有时候，他们只能膈应别人一时，无法膈应别人一辈子。

“离得远远的。”林清雅道。

“妈跟你不一样，她喜欢在那边盯着。”章牧清道，“妈这边真要是有情况，她也会说的。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知道妈不可能让她自己受到很大的委屈，她知道怎么做抉择。”

“兴许吧。”林清雅道，“我已经把能说的话都说了，她不愿意走，我也不能拖着她走。”

林清雅确实不敢让亲妈跟她住在一个屋檐下，一是为了避免自己跟亲妈的关系越发恶劣，二是为了减少亲妈跟章家人之间的矛盾。

亲妈和婆家……真要让林清雅去选择的话，她会很头疼。说站在真理那一边吧，但也得顾虑亲情，她不愿意当夹心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