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巧被她爸吓了一跳, 她不可能不要那些东西。

“我就是说说。”林静巧道，“爸，你可得公平一点, 不要像一些人, 就想着她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话，说的是你爸吧。”林清雅张嘴，“我妈还不是向着你们吗？”

林母看向林清雅，她没有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

“妈, 以前, 让我跟姐姐分享的人是你，让我穿姐姐旧衣服的人是你。”林清雅道, “你还说姐姐没有妈妈很可怜。哦，我没有爸爸, 我就不可怜了。”

“清雅。”林母道，“别说了。”

“是, 你总喜欢让我别说了, 那我就只听林静巧说咯。”林清雅道, “嫁妆单子上的东西，你们当我真缺吗？我有, 不需要的。”

“给你的，那就是你的。”林大海冷声道, 林清雅不要，那些战友就该说自己，“给了你这一次嫁妆，以后也帮不上你的忙，也没有给这么多东西。”

林大海就差说这些东西是他们分道扬镳的证明，他不能说, 林清雅的生母还是自己的妻子。林清雅以后还是能过来，就是跟以前有了差别。

林清雅再过来，她就是客人。

“好，明白了，以后就是互不干涉。”林清雅点头，“你再悄悄给林静巧东西，我不说。以前，我就不说，以后，更不说。”

“清雅。”林母朝着女儿使眼色，女儿千万别再说下去。

“你妈私底下补贴你，我爸补贴我，很公平。”林静巧道，“也许你妈给你的钱还更多。”

林静巧每次都非得说林清雅得到的东西更多，哪怕是她自己得到的更多，都得这么说。只有这么说了，她才能得到更多更多的东西。她以前尝到了好处，现在就不能改。

“不如这样，我们登报声明，以后，你们三兄妹给你们爸养老，我就给我妈养老。”林清雅道，“说明白一点。”

“我们三兄妹给你妈养老，那是你占便宜，你还不同意？”林静巧觉得林清雅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你们确定是我占便宜吗？”林清雅道。

“你是觉得我爸身上有旧伤，要很多钱吗？他在部队里……”

“我爸为了救他死了！”林清雅坚定地道，“少来说这些。难不成，你们三个人还无法赡养一个父亲吗？我妈那边，我不需要她给我补贴，等她百年之后，她若是有留下遗产就都捐赠出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你疯了吧？”林静巧道，反正她是不可能把自己亲爸的财产捐赠出去。

“不是为人民服务吗？”林清雅道，“那就做啊！”

林大海冷着一张脸，他早就跟女儿说过，让女儿少说两句，结果女儿非得说，还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

“非得登报吗？”林大海问。

“不登报也可以，找人当见证，公证一下。”林清雅道，“文件得写得清清楚楚的，谁也别想要钻空子。到以后，谁也别想说谁不出钱。光光口头上说根本就没有用，还有一点，这就是相当于断绝关系。我还叫你林叔，但是我不是你的继女。你和我妈的关系是你和我妈的，我和你没有那些关系。”

“小妹。”林大海的儿子林景仁皱眉，林清雅确实有些过分了。

但是林景仁还没有说几句话，就被他妻子给拦住了，妻子跟他摇头。如果是她，她可能早就断绝关系了，林清雅已经很给他们面子，再闹下去就没有意义。

林景仁就只好闭上嘴巴，等看看他们怎么说。

“断绝关系？”林大海睁大眼睛，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说的话。

“对。”林清雅点头，“其实你也不是做得多不好，你做的就是人之常情的事情，也算是在大多数人能容忍的范围内。你对你的亲生儿女好，那是应该的。可是我不想你的儿女以后找我的麻烦，万一你哪天不能动弹，你还能震慑住他们吗？不，你现在都震慑不住了。你要是震慑得住，林静巧还会上医院找我要嫁妆清单吗？”

“林清雅，你非得这么说吗？”林静巧不悦，林清雅就是把错误都归结到她林静巧的头上。

“为了避免我以后还要解决这些麻烦事情，直接断亲是最为合适的。”林清雅道，“谁也别说谁冷漠无情，亲兄弟还明算账。我们还没有血缘关系，等到以后只会牵扯更多。”

“清雅……”林母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她知道女儿这一次是下定决心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就今天吧？”林清雅扫视在座的人一眼，又瞥了一眼嫁妆单子，“这个嫁妆，我要不要都可以。先把文件签了，公证了，这才是正事。但是我还是建议在报纸上声明，当然，可以美化一下，是我跟林叔的儿女之间的矛盾，我们才就此声明。”

“你就是还想要登报！”林静巧咬牙。

“哎呀，让你说对了呢！”林清雅道，“反正大家又不知道你我是谁，相同名字的人多了去了。就算身边的人知道，这也不是丢脸的事情。我们就是早点解决不必要存在的麻烦而已。”

“好，登报！”林大海十分愤怒，却只能憋着。

林大海特别讨厌现在的氛围，他就是骑虎难下。不管有没有登报声明，林清雅就不打算放过这一次的机会，就是非得要说清楚。

林清雅的翅膀硬了！

如果早知道林清雅是这个样子，林大海想或许当初就该让林清雅跟着她姑姑之类的人生活，那她就会感觉到真正的苦。林大海想多少人的日子比林清雅苦得多了，他这个后爸当得还算可以，结果林清雅还觉得委屈。

别家的后爸还有打骂继女的，把继女关小黑屋，让继女饿肚子。

林大海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他都有让继女吃饱肚子。

可是林大海没有做过的事情，他的亲生儿女帮他做过。林清雅曾经就被锁在房间过，还被老师问为什么没有去上学。林清雅的亲妈没在家里，林大海在外面吃饭，林大海的儿女就能不给林清雅吃的。

像这样的事情还有不少，别轻描淡写地说都是儿女的错，不是家长的问题。

子不教，父之过！

“真登报啊？”林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对。”林清雅点头，“你跟林叔生活在一起没有问题，你们也不用离婚。妈，以后，真的真的，你不用给我一毛钱，你的那些钱，就你自己掐着。你可以出去多买一些吃的，买些穿的，不用那么节约。你自己不花钱，钱留给谁呢？我是不要的，那你就留给他们三个人吗？”

林母当然不想把钱留给林大海的三个儿女，这三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孝顺她。加上这一次的登报说明，没瞧见那些人都没有说林清雅可以不养林大海，他们一定会养她，没有，林大海的大儿子就坐在那边不多说。

这说明这些人都已经认可林清雅说的话，这一件事情就是要定下来。

如果林大海的三个儿女不给她养老，那她就得考虑自己该如何花那些钱。林母想着留下一些钱防老是有必要的，但平时也可以多花一点。

林母忽然间就觉得轻松许多，把一切都掰扯清楚，谁都不要埋怨谁。

“嫁妆，你还是得拿着。”林大海冷声道，“你袁叔叔袁婶婶他们已经来过，不给你嫁妆，他们就该拿着菜刀冲过来了。”

林大海更不想被人认为是忘恩负义之徒，他自认为对林清雅够好的。

“嗯，声明里再写我爸救了你。”林清雅道。

“什么？”林静巧想要冲到林清雅的面前，林景仁拉住她，“大哥，你拉着我做什么？那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她还说。她就是仗着她爸救了……”

“别说。”林景仁捂着林静巧的嘴巴。

林景仁的妻子刚刚已经跟他悄声说过了，如果他们不同意，怕是林清雅自己就登报声明。到那个时候，声明的内容就是不可控制的，倒不如现在好好商量，还能把内容把控住。

至于声明里是谁的过错，那就是林静巧的错，还能是谁的错。其他人就隐身，让林静巧冲上去就得了。

就是这声明，怕是都得说名字。

林景仁的妻子还担心这一次的事情影响他们的生活，还是早点解决为好。纵然他们不想登报说明，却也无可奈何。

在商定之后，这些人的速度就很快。林大海打电话找了袁家夫妻，又草拟文件要找人公证，再就是登报声明。

那一份文件是林清雅又改过的，她不喜欢林大海避重就轻，要写就得写得明明白白的，模棱两可，就只会给人抓住把柄。林大海为什么养育林清雅，为什么娶林母，前因后果都得说清楚。

林大海的本意或许是好的，但是他自己有三个儿女，也有其他亲戚。

早年，林大海的生母以及其他亲戚，他们都不希望林大海养着林清雅。一个个都希望让林清雅跟着她生父那边的人，还想着让林母拿着抚恤金，有的人就是这么恶心，想得那么美。

林大海没有同意那些人的想法，他不能做那么恶心人的事情。

总的来说，林大海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可他控制不住他的亲戚，也控制不住他的儿女。

等公证完之后，就差过两天的登报声明，林清雅就打算离开林大海家。

“正好，今天就把嫁妆拉过去。”林大海道，“你以后不想来，可以不来。”

林大海也不想再见到林清雅，他感觉自己以前就是白白对林清雅好了。

“放心，我要找我妈就去学校找，在路口等也可以。”林清雅道，“除非她生病，否则，我就不踏入你的家一步。”

林清雅知道林大海不高兴，可这有什么呢。林大海儿女造的孽就得林大海承受，林清雅不可能后退。

章家的人不知道林清雅所做的事情，他们是看到林清雅和林大海家的人的登报声明，他们才知道这一件事情。

虽然这是一件大事情，但也算是林清雅的私事。林清雅还没有嫁入章家，也没有必要跟章家人商量。况且，章家人早就知道林清雅家里是什么情况。

章牧清急匆匆地回到家里，他拿了东西又赶紧出去。他已经看到林清雅跟林大海一家断绝关系的声明，这一段声明写得看似很清楚，但是声明很短，内里的苦都没有说出来。

可章牧清知道林清雅有多苦，他必须快点过去。

“这么急？”章老太太见小儿子来去匆匆。

“去找他对象了。”章老爷子拿下眼镜，他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你看看这里，他对象跟她继父家断绝关系，还发了登报声明。”

“老实人被欺负得跳脚。”章老太太道，“这也不怪清雅。若非不得已，谁去登报声明。就是不怀好意之人，可能还认为是她的错。她攀高枝了，就跟她继父断绝关系。”

章老太太忧心啊，林清雅没有跟那些人断绝关系，老太太担心她受委屈；林清雅跟那些人断绝关系了，老太太又担心她被人骂白眼狼。

“你说，外面的那些人怎么就那么喜欢说别人家的事情呢？”章老太太道，“他们少说两句会死吗？成天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

“闲着没事说说，他们又不痛不痒的。”章老爷子道，“管不了那么多。就是他们当着你的面的时候，你反驳几句。”

“对，你记着这一点，谁敢在你面前乱说，你就怼回去。”章老太太道，“我们自家的儿媳妇，我们自己知道，不用他们来我们的面前胡说八道。”

章牧清去医院找林清雅，林清雅当时还在手术室给病人动手术。章牧清在外头等，不远处，陆东毅正好看见他。

陆东毅平时不是很忙，他是副院长的女婿。科室里的人又都知道他水平非常普通却还表现得跟天才一样，其他人为了避免麻烦，就是他们能自己做的事情，就不找陆东毅，也就不怕被说他们刁难陆东毅。

隔壁妇产科的姜主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姜主任是严肃一点，但是他用心教导陆东毅，陆东毅压根就不领情。人家就是觉得别人在为难他，他出身不好，别人都小瞧他，明明他的实力很强的。

陆东毅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主要还是没有出大事情，他也没有承担责任，他才能这么活蹦乱跳的。

“听说林清雅跟她继父断绝关系了啊。”陆东毅已经看到报纸了，原本是其他人在那边说，他赶紧拿报纸一看。他的心情当下就非常好，“是她继父受不了他了吧？”

陆东毅看着林清雅的对象，他就想林清雅的对象会不会跟她解除婚约。

“你是八爪鱼吗？”章牧清问。

“好心跟你说……”

“我和我未婚妻的事情不关你的事情。”章牧清道，“她以前受过很多苦，以后，我护着她！”

章牧清冷眼盯着陆东毅，陆东毅只觉得浑身上下发冷，不敢继续待在这里。

陆东毅灰溜溜的走了，他本来还想开口，可是对上章牧清冰冷的视线，他就不敢说话。

像陆东毅这样的人就是喜欢欺软怕硬，他对待男女医生和护士的态度也不同。他会更敬着男的，更轻视女的，他认为女医生根本就没有多大的用处，最后还是得靠男医生，男医生才能爬到更好的位置。

至于那些女护士，护士就更不如医生了，陆东毅如此想。他是医生啊，他干嘛要给那些护士脸面。

章牧清在那边坐了很久，等到午饭的时间都快过去的时候，林清雅才从手术室里出来。

当林清雅看到章牧清的时候，她愣了一会儿。

“可以吃饭了吗？”章牧清问。

“可以，等我换一下衣服。”林清雅道。

在林清雅换号衣服之后，章牧清就带着她一起去外面的饭店吃饭。报纸上有姓名，却没有地址，林清雅就不用担心别人认出她。

就算有人认出林清雅跟她的继父断绝关系，那也没事。这不是丢人的事情，也不是羞于齿口的事情，就该大大方方面对。

“他们为难你了吗？”章牧清道，“下一次，再遇见这样的事情，可以带我去，我给你撑撑场面。”

章牧清懊悔自己没有多问几句，哪怕他们基本天天见面，偶尔空一两天见面。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关心林清雅，他都不知道林清雅要做这么大的事情。

他没有责怪林清雅为什么不告诉他，林清雅怕麻烦他，她想一个人独自舔着伤口，他都能理解。

“事情都定下了吗？”章牧清问，“他们有没有别的要求？”

“就是要我收下嫁妆。”林清雅轻笑，“他们能有什么要求啊。他们还怕我乱来，怕我太狠，还得顺着我一点。就是人横一点，他们才害怕。”

林清雅以前就是表现得太过淡然，在那些人眼里就是她软弱。林清雅不由着他们，该断的就得断。

“就算我和你没有定亲，这一件事情也要解决。”林清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