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 两个人眼眸变得深邃起来。想到早上在视频里看到的那张脸,再看了一眼不远处跟冰棺里的人截然不同的面容,他们不用想都知道, 如果不是意外听到他们的对话,很有可能等到她离开了, 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一想到这里,殷成化总算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更残忍了,那就是连见都见不到她。
因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千年的时光,如果她回去了,他想要见她, 恐怕也只能在那冰冷的史书上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她先前突然对自己冷淡的缘故吗?想到这里,殷成化垂落在身侧的手握紧,嘴角闪过了一丝苦笑。
而旁边,季修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才刚承认自己对她有好感, 想要追她。然而现实现在告诉他, 她不是这里的人, 并且迟早有一天要回去的, 这对他而言, 无疑就像是做梦一般。季修齐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
如果可以, 他倒希望自己真的是在做梦,而不是真的。
前方,田然不知道他们在后面听,在和翟景焕讲完后, 她转身想要离开,然而回过头就看到不远处的两个人,脚步霎那间顿住。
看他们的样子显然已经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 想也知道都听到了他们说的话,这让她表情迟疑了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身旁翟景焕却没那个顾忌了,他看向殷成化和季修齐两个人轻松道,“你们都听到了啊。”态度平淡中又透着对他们的怜悯。虽然他从未把这两个人放在心上,但是这时候他倒是希望他们之中能有一个人把她留住。
只可惜,这两个全都是废物,翟景焕眼里有几分嫌弃。
季修齐听到后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而是把目光看向了田然,面容迟疑,但语气中又透着肯定。
“你是静安长公主?”
也是他太天真了,一个寻常家庭怎么可能会培养出这等气度和举止的人,原先以为她是个书香世家出身,却没想到真相仍然让人大吃一惊。
一个本该早该死去的人附身在千年后的人身上,这已经违反了常理。更别说她还可以回去了。
听见这句话,田然没有承认。能被人听见一次,自然能被人听见第二次,隔墙有耳。正因为这件事超乎了正常人所能想象的,所以才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她怕给田家以及这副身体的主人带来灾祸。
只是知道的人这时候都已经知道了,她承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
殷成化想到自己先前问她,能不能听她弹奏一曲琵琶,她当时回答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原来那时她就已经说明了答案了。
看着她,他艰难地道出了这句话,“你一定要走吗?”如果他的退却得到的结果是她的离开,那他这段时间的退却究竟是为了什么?
温和的眼眸里有一丝伤感,哪怕田然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他的,却还是避开了他的眼神。
不过回答还是回答了他的话,语气里充满了认真。
“正如你有你的责任一样,我也有我的责任。现在后世所有人都知道吴昂是常胜将军,却不知道他本来可以过上快意恩仇的日子的,是我将他请出山的,所有人都他是以身殉国,可我知道不是,他是因我而死的。”
“如果我知道自己自刎之后会是这个结局的话,说什么也不会那样做,而如今我既然已经提早知道了结局,又怎么会让历史重来一遍?”言语之中说明了自己态度的坚决。
不论是因为原主还是吴昂,她从始至终就只有这一个选择。至于田中毅想着她会为一个人留下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如果说,先前她还在为大宋的灭亡而感到悲伤的话,那么现在已经释然了。正如微生星洲所说的那样,朝代更替是历史所趋,没有一个朝代能屹立不倒,只要百姓能过得好,这已经足够了。
想到这里,她看向殷成化说道,“你先前不是说想听琵琶吗?改天弹给你听,就当是送别礼物了。”如果他们没有发现的话,她也是一样的想法。
只可惜殷成化听到后并没有多少开心,他该庆幸她还记得自己之前说的话吗?
而季修齐不说话则是在想有没有办法让她留下,软的不行,可以来硬的。但是他想到翟景焕也没有办法,就知道这件事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是的,如果没有微生星洲,光凭一个田家,他们几家联合之下还是能让他们妥协的,但是这里多了一个微生星洲,意义就不一样了。
相比于云国陛下和吴昂两人,史书上对微生星洲的文字记载寥寥无几,但只要有记载,基本上都出了大事。一个能让当时吞并大宋的人忌惮,不敢对他动手,可想而知他能力有多可怕了。
如果可以,翟景焕自然不愿意与他为敌。
而田然这么开诚布公,未免没有倚仗他的存在。
在他们沉默无言的时候,远处,顶着秦洲面皮的人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的几步远停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田然,做出了等候的样子。而周围的其他人,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落入他的眼中,因为他的眼中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
也是这时候,季修齐和殷成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看着他,两个人眼里露出了怀疑的神色。而翟景焕眼中的忌惮,无疑说明了他们的怀疑并不是无中生有的。
在田然和“秦洲”走后,他们目光看向了翟景焕,显然想要得到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