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会议室中反驳声音最大的就是周方了,他几乎是力压群雄,将很多国内顶级大教授问的哑口无言,有人因此愤愤不平甚至恨他。
当然他有驳斥的资本,每次他提出的观点最新颖,证明最有力,总会有新的发现。
葛剑锋上将有时候也会亲自参与科研会议,但是周方并不因此给其他人留情面,看上去似乎他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葛剑锋每次看到顶级教授被怼的哑口无言就有点忍俊不禁的样子。
后来葛剑锋跟我一起吃饭的时候说,我写下的那些带着希腊符号的公式是这个年轻人证明出来的,那时候他刚刚得到基础数学博士学位。
“这样的人不知道是怎么毕业的。”我感叹道。纵然天才,不会做人被埋没,可是常有的事。
后来周方主导了会议的进程,别人都是他带着前进,一个会议室坐着一百多人,真正能理解他说什么的不超过十来个。
他站在讲台上讲课的时间越来越多,往往一个公式证明半把个月。
周方不喜欢体育运动,他唯一的运动就是饭后散步。看上去除了数学,没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趣。
娱乐区有一个比较高级的乐团,他们演奏的竟然都是些外国的古典曲子。
我和徐兰经常去听他们演奏,时间一长就混熟了。她们抱怨大西北干旱的气候,这样的气候使得她们不得不经常调乐器的音准。
周方也是这里的常客,他每隔一天来一次,来的时候非常准时的在晚上9点落座,演奏一个小时之后便独自离开。
222/12/22
天气逐渐变的非常寒冷。对于在南方生活的我,看到冬天下了接近一米厚的雪非常震撼。徐兰像个小女孩一般在雪地里和我追逐打闹,我拉着她冻得通红的手站在会议室高高的台阶上远望,整个天地是一个颜色,白茫茫的一片。
在我跟周方对话之前,其实已经主动的跟他打了很多次招呼,徐兰一直没有阻拦,她也很好奇周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天上依然飘着鹅毛般的雪花,“数无形时少直觉,形少数时难入微,数与形,本是相椅依,焉能分作两边飞。”有人走过我们身边,在大雪中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世界。
“物质和数学是相互依存的。”他转过身来对我们说。
神经质,我心说。
他邀请我们去他的一居室做客,里面杂乱无章,满地都是稿纸。
我们学着他的样子蹑手蹑脚的走进客厅,坐在还算柔软的沙发上。他飞快的给我们沏好了咖啡,茶几上还摆着牛奶和白砂糖块。
“两位,我能招待你们的只有这些了。”
“已经很周到了。”徐兰笑着说。
室内很温暖。
“坎达,他教给他们攫取暗物质获取能量,通向太空的路,教给我们防御的力量,这看上去像是刻意的安排。”周方若有所思的说。
“方博士,您真的相信我们有过那样一段经历吗?毕竟在地球上可不超过一个小时。”徐兰问道。
“那些不重要,你们的经历真实性着实经不起推敲。但是宇宙中又是什么都有可能存在,你们说出的经历就算存在我们可能再也找不到了,随机性太大。”
他的咖啡仿佛能触及人的灵魂,我从没有尝过这么苦的东西。徐兰看到了我的表情足足加了三块方糖。
“我问一个外行问题。现在我们被禁锢在了四维空间中,打破禁锢的方式首先做的事情就是突破光速,但是如果光速不是基准速度呢?”我问道。
周方端了咖啡躺在对面的老板椅上,看着我的眼睛仿佛穿透了时空,他的黑框眼镜透出森冷的光。
“历史上光速不变的问题已经被证实了很多次。首先速度建立在时间的基础上,速度越快所用的时间越短,当速度趋近光速时,时间会变得越来越慢。当物质的速度超越光速时,时间就变成了负的,就是所谓时间倒流。”
“时间倒流我们真的能回到过去吗?”徐兰问道。
周方摇摇头,他喝了一口咖啡,“物质超越光速之后会变成反物质。光是以波的形式传播的,波是没有质量的。所以,超越光速的物质会变成质量为负的反物质。”
“我们三年的经历是以反物质的状态存在着?”我问道。
徐兰已经反应过来了,她的的脸色不太好看。
周方点了点头。“当你们越过光速时,看到的是负时空里的世界,你们经历着负时空里的事情,所有才有那些怪谈。”周方喝了一大口没有加糖的咖啡,却没有多余的表情。
我此刻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内心世界有多么恐怖。
徐兰整个人没了精气神。
“徐老师,请不要担心,这其实是科技带来的成果。当我们的科技发展到那个阶段,做这些事情就会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你们其实非常幸运,像我们这些人,穷极一生也想看看那样的世界,但是终究没有被幸运之神光顾。”周方仿佛看透了徐兰想什么,于是安慰她。
周方送我们出了他的一居室已经是晚上11点,大雪一直没有停止过,仿佛要淹没这个疯狂的世界。
徐兰得益于室外的冷空气精神了些,在不远的地方,我听到周方的那栋宿舍楼里传出了大提琴的声音,那是巴赫的g大调前奏曲。
224/9/23
一晃两年时间过去了,我和徐兰想家的时候跟家里人打视频,旁边就会站着人监督,回家是不能回去的。
这里面所有人都一样,很多人把家属都接进来了,我问过父母的意见,但是他们不想过的那么拘束。
在很多人的见证下我和徐兰举行了婚礼。
徐兰说,她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事情是遇到了我,我说你可能开心的太早了。
现在徐兰是我唯一的亲人,父母健康平安,也没什么可担心忧愁的。
225/8/17
接连不断的黑科技逐渐的开始出现,在世界范围内有了巨大的影响力,他们逐渐的放弃了石油等传统能源,改用最新型的能量。
最先出现端倪的时候是市场,这些市场垄断了几乎全世界的能源经济,世界各地的能源公司濒临破产。
223年有美洲和欧洲国家开始移民火星,技术垄断的时代开启了。
世界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仿佛就要被卷进去了。
225/8/18
有人发布了消息,今夜22点3分,在距地球23光年的格利泽581g将从宇宙中消失。
没有任何原因,只是突兀的说完这句话,人们就当一乐。
225/8/1822:3
然而还是有极少数人关注着这件事,他们连到了分享镜头,距离地球23光年的格利泽581g在镜头中一瞬间就消失了,这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巨大的喧哗。
实际上火星移民很好的解决了地球面临的人口危机,225年世界人口已经达到了74亿,地球生态系统已经不堪重负。
226/5/16
我们的孩子出生了,葛剑南亲自为孩子取名杜四维。
移民计划基本上大局已定,他们在广袤的银河系中建立了多处生态圈。新能源用之不竭,在这个基础上地球文明之花逐渐开向银河系的角角落落。
然而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留在了地球。
23/5/18
今天地球移民计划彻底完成了。地球上一半的人上了太空船去往银河的各个角落。
小维四岁了,然而到现在还不会说话,我和妻子非常着急。
有一天周方来做客,很久没有看到他了,胡子拉碴,眼神呆滞,徐兰给他沏了咖啡,他看上去似乎非常喜欢小维。我问他最近在做什么,他说防御计划快要完成了。
23/6/14萤火虫
凌晨3点,我被警报声吵醒了,徐兰和小维还在熟睡。我起身将窗子关的严严实实,走出门外。
这时候月亮的光将大地照亮,我仰起头看到遥远而寂寥的森白的月亮,想念父母的情感非常浓烈。
实际上住宿区的院子里面站了很多人,有些人甚至光着膀子没来得及穿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我今晚特别想看月亮,眼睛一直盯着它,心里想念着我的父母。
然而那月亮的颜色开始发生改变,从森白逐渐变黄,从黄慢慢变红。我以为看错了,就揉了揉眼睛,但是月亮在变的更红。28年的时候我有幸观察过一次日食,那么现在月亮的颜色就是那时候日食的颜色。那颜色逐渐变成了深红色。
“爆炸了!”有人大喊。
月球最终爆炸了,人群开始骚乱,那月亮闪耀出极强烈的光,没有一丁点声音。我的眼睛承受不住强光,瞬间什么也看不到了。
人们开始奔走相告,我赶忙低下头用手捂住眼睛,三四分钟以后勉强能看到地面上的亮光,那亮光在逐渐的熄灭,半个小时后我的视力终于恢复了一些,我看着天空中的月亮,那亮光正在熄灭。
月亮正在消失,直至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现在地球的夜晚似乎比以前更黑暗一些。有人开始失声痛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徐兰站在我旁边和我一起沉默者,在内心深处,这带给地球人类的震撼无法言说。
我和徐兰随着人群走向指挥中心,那里面有三块巨大的显示屏和其他几十块小显示屏监视画面。左边的那块显示着空荡荡的宇宙,我知道那是月亮存在过的地方。
中间的显示屏显示着试验基地的画面,周方正带着一群人跑东跑西的忙碌。
右边的那块显示屏上正监视着一个小小的黄色的光点,并显示着它与地球大气层的距离,那距离正在缩短,正在靠近地球。
周方开始操作一台复杂的机器,并开始倒计时。
左边的显示屏出现了一个模拟地球,周边出现了一个由1个加速装置组成的加速装置,一个光点正开始穿过这些加速器开始加速,那速度正不断增大,逐渐的点连成了线,线变成了圆圈。
他们正在加速一个粒子,正使它接近并且超过光速。
那黄色的圆圈的颜色越来越亮,逐渐变成了一个稳定态的黄色的圆环。
萤火虫已经很接近这个圆环了,最后靠近它,相接触,并没有发生爆炸,它就那样消失了。
我看到周方关闭了机器,那黄色的圆圈颜色正在暗下来,逐渐变成了一条线,那条线逐渐变成了点,最后那个点也消失了。
试验基地那头开始欢呼起来并相互拥抱,这情绪也点燃了我们,我们知道那萤火虫的消失代表着什么,大家也开始庆祝起来。
我紧紧地拥抱着徐兰,看到周方默默地走出了试验基地的大门。
后来这一消息被公布了,在全世界引起了非常大的反响。
地球人类加强了对天空的监控,至此新纪元已经开启。
231/1/12
我和徐兰从北方回到南方,这边的天气实际上并不寒冷,只是凉爽。小维五岁了,他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特别宠他。但是这个孩子对交际提不起兴趣,他不愿意跟其他小朋友玩,倒是更愿意去看地上的蚂蚁。
徐兰又回到了原来的公司上班,她晋升的很快,我们又开始了普通的日子。